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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敬:“敢问,林侍卫有无发现石桌非同寻常?”
“并无。”
利落果决,像是怕不经意之间透露旁的消息,崔敬噎得厉害,心口一哽,将自己如何发现狩猎图仔细说了。嘴歪眼斜的林彦这才收了一脸不满,讶然道:“别是崔将军眼瞎?”
不待崔敬说话,秦叶蓁略有不满,“林侍卫。”
林彦抱拳致歉,“崔将军,对不住了,林某一介粗人,不知礼数,还望海涵。”
碍于秦叶蓁在场,崔敬咬得后槽牙都碎了,方才道:“无妨,也是我急躁了。”
林彦冷眼一横,“微臣去的时候,那石桌和几个小石凳,好模好样放着,并无任何不妥。见它光滑细腻,是个常用的物件,微臣临走,还刻意看上一眼,一丁点儿的变动也没。”
许是不欲见他们掐架,林彦的话音还未落下,秦叶蓁连忙说道:“既如此,想来那幕后之人想要传递给我们的消息,不是一个消息。递到我这里的,事关驸马,递到崔将军这头的,事关永寿三年先帝狩猎。可对?”
崔敬忙不迭收回视线,朝秦叶蓁点头,那厢的林彦,斜了一眼,鼻子哼气。
秦叶蓁继续,“我和那赵娘子,昨日说了许多话,俱是想和对方彻夜畅谈。我是刻意为之,她应当也是如此。
原本,我观她是个和善人,起初说话,心觉自己多想,可后来她频频提到驸马当年如何,我又转念一想,莫不是她当年和驸马有旧,特此来刺探我府邸私事。后来林侍卫将画像给我,自觉应证了我此前猜想。本无不妥。
可而今再听将军说来,这当中必然还有未知之事。
崔将军若还记得,可否说说狩猎图上有什么?”
半宿未眠的崔敬,泰半是在研读狩猎图,当中是个什么景象,一丝一毫全然印在脑海中。听秦叶蓁这般说来,他却有些开不了口。
赵娘子言谈举止之间,俱是将这事儿朝驸马身上引导,朝男女之事上头引导,然而崔敬想来,应当不是如此简单。
一桩简单的像是坊间闲谈的故事,怎会如此大费周章,牵扯这多人马。
到得此刻,他方才后悔,不该为一时之快,将这事给透出来。
他含糊说道:“昨夜回来得晚了些,又想着今日要来给小王爷做先生,囫囵吞枣看了看,并未记得真切。公主若想要知道,微臣归家,找人临摹了再送来。”
秦叶蓁摩挲戒指的手顿住,心道:不该,崔敬过目不忘,当年含光殿她便知道。见他着实不想说,她也没法子压着人开口。
“如此,先且谢过将军。”
话落,崔敬思索,秦叶蓁不知该说个什么,一时之间尴尬得氛围在她二人之间涌起。林彦难得识趣,在这档口说:“公主,不消将军送来,微臣去崔府取来也是一样,横竖微臣离崔府,就两条街。”
眼见他们二人之间即将火花四溅,秦叶蓁连忙道:“天有些晚,崔将军好走。”
林彦抬眸,傲气十足,崔敬落败,逃窜途中,回眸盯他一眼。
此刻的秦叶蓁:男人就是麻烦,好在她过往不多,一个没了,一个已然被解决。
待崔敬走后,秦叶蓁怒道:“林侍卫,你可还知道你是我公主府的侍卫,是我公主府的门脸。你方才如此待人,传出去该当如何。”
林彦这下乖顺得像是正经侍卫,请罪认罚,一个不落。
秦叶蓁叹息:她不够心狠,都要反了天了。
最终,林彦刷马五日,以示惩戒。
如何刷马,颇有几分腌臜,且是略去不提,且说说回府途中的崔敬。
打从公主府出来,他越想越觉得不妥,无论赵娘子背后之人是谁,就凭此人用那场猴戏一般的掳截,将自己和五公主牵扯其中,定然知晓他们会相互核对,确认消息。万万不会如此简单。
既然如此,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五公主,再或是宋驸马?
突然,崔敬想到从前阿娘说过的话——五公主驸马都会死。
会不会是宋驸马?
宋驸马这人,榆北人士,祖上世代耕读,有几亩田地,度日罢
了。该当不会和赵相公何有牵扯。如此一来,那只能是宋驸马入京之后方才有的事。
思量之下,眨眼就到府门,崔敬一脑门子疑惑,一径朝正院而去,他要问问阿娘,那句话从何处而来。
崔敬一踏入正院大门,还未越过围廊,扑鼻的药味浓郁辛烈。及至明间廊下,见一个小婢子正蹲着熬药,他道:“怎么回事,在这里熬药,没规矩。”
小婢子请罪,“三郎君,太太吩咐的,就在这里,奴婢不敢走开。”
母亲想来是糊涂了,崔敬并未纠缠,和小婢子好言好语致歉后,入内给王太太请安。
目下的王太太窝在窗跟前矮塌,小憩。毛毡半耷拉在身上,没盖住心口,瞧得崔敬蹙眉。细细一看,又见王太太面色苍白,嘴角干裂,像是数日之间苍老许多。
到底是生养自己的阿娘,崔敬心酸难过涌上心头,堵得慌。
不好言语,想瞧上一眼就走,问话之事不急在这一时。却不想,王太太悠悠睁开眼睛,一见崔敬,眼神清亮些许,“三郎回来了,吃过饭没。这些时日在外头住的,习惯不?”
言谈之间,似从前的母子嫌隙根本不存在。
崔敬五味杂陈,“母亲,吃过了,儿子在外头一切都好。不劳烦母亲惦念,母亲好生照看自己。”
王太太笑了,“母子连心,吵架拌嘴都不要紧,仍旧是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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