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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川何曾被人当面如此讽刺过,讽刺他的还是?这样一个小女子,他面色微沉,兴致一下散了干净。
“你现下恼我将你带来,又可知那日带你回去的婆子是?做暗娼生意的?”
从高中?到大学?,林瑜做过的兼职份数两只手都?数不完,早就见过社会上的形形色色,岂能没?有识人的本事?
那婆子确然没?安好心,可当时的情形,她若不跟着走?,就会被顾云平的人找上,又或是?暴露踪迹被他的人发现。
除了狼窝就是?虎穴,她有什么好挑?
“那又如何?”
林瑜将衣衫仔细穿好,对着顾青川盈盈一笑?,仿佛将说出的是?甜言蜜语,“她是?拐卖女子,大爷不也?是?强掳民?女么?你们做的都?是?污糟事,又何必同行相轻?”
她这两瓣丹唇像淬了毒,张口?就能将顾青川气得面色发青。
他淡漠盯着她的眼睛,“你果?然不识好歹。”
我会恨你
顾青川临走摔了个茶盏,满地的碎瓷。丫鬟们?匆匆进屋收拾,一个个噤声屏气,头都不敢多抬。
只有红玉进了里间,小心?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林瑜抱膝靠在床角,“无事,让她们?都先回去,明早再来收拾。”
红玉原想分说两句,奴婢们?做这些根本没?什?么要紧,将要开口又听见帐内闷闷的声音,“我要睡了。”
“是?,婢子?这就让她们?出去。”
许是?这回将顾青川气得不轻,到第?二日,他都只在隔间,未曾露面。
林瑜一整个白日都没?见到他,却也无法因此感到安心?。
傍晚时分,红玉端了药过来,待林瑜喝完了,又道:“天要黑了,婢子?去点几只烛。”
林瑜看着?她在五斗柜的抽屉里取出新烛,
忽然开口,“只点这几支烛吗?”
屋子?里安静了一日,乍然出现不同的声音,红玉还以为是?自?己?听错。
这位姑娘沉默得太过,即便醒了,也如没?醒一般,整日都说不上两句话?。自?己?有时没?话?找话?,也只能得到点头摇头两种沉默的回应。
“我瞧姑娘有些乏了,这一支烛能燃两个时辰,应是?够的。”
红玉见她恹恹无神,迟疑了一下?,“姑娘可是?要再点几支?”
“要的,多点一些烛。”林瑜着?力掐了自?己?一把,勉力撑起些精神,“我想多坐一会儿。”
有了昨夜顾青川突然出现,她现下?即便再困,也没?法安心?上床。
不消一会儿,烛架上便多出几只烛,客间亮如白昼。林瑜稍稍宽心?,寻出一本闲书,在楠木如意云纹案边打发到半夜,忽然听见咚的一声。
红玉脸磕到了桌上,瞬时站起,惊慌向两边张望,“姑娘,你说什?么?”
“无人说话?。”林瑜合上书册,又好笑又抱歉,“去睡罢,我也要歇息了。”
灯烛一灭,四周都安静下?来,林瑜顺利将这日躲了过去,到第?二日,顾青川仍旧没?出现。
傍晚时候,林瑜仍是?让红玉多点几只烛。红玉依言点上了,瞧见林瑜靠在榻上看书,自?己?也拿出一面绣绷,坐在杌凳上穿针引线。
她服侍林瑜已有几日,知晓这位姑娘虽然不常说话?,却是?个极温和的性子?,从来不爱差使底下?丫鬟,故而?放心?坐在这儿绣自?己?的东西?。
红玉绣完一面,对着?花样子?看了看,将自?己?吓一大跳,忙拿出剪子?把那线给拆了。再要绣时,对着?千疮百孔的绸布,怎么都下?不去针。
“这个是?要用锁绣?”林瑜这几日出不去,一直闷在客间,书早就翻腻,此刻见到针线也觉得有点儿意思。
她拿起桌上的花样子?,“这种枝叶纹样,用锁绣更合适些。”
“是?该用锁绣的,不过婢子?许久不曾做过绣活,好多绣法都给忘了。”
红玉展开手中捏成一团的绸布给林瑜看,有点儿不好意思,“婢子?也不知现在自?己?用的究竟是?什?么绣。”
“你绣的原也没?错,只是?又拆掉了。”林瑜看了两眼,拿过绣绷,“我重新起一个头如何?”
红玉难得见她有兴致,高兴点头:“再好不过了,婢子?正愁这枕套绣不出来呢。”
起初红玉只是?随口一说,以为林瑜是?一时兴起要玩玩针线,没?指望真能学到什?么。
这样好看的姑娘,举止更比那些大家闺秀还要得体,想来平日也是?养尊处优,这双手该拿的是?琴棋书画,哪里稀罕碰这种玩意?
她看了不过一会儿,就睁大眼睛,凑近去观摩林瑜的针法,“婢子?专门在苏杭买的绣品,上面针脚都比不过姑娘绣出来的精致。”
等林瑜绣完花样子?上的一整株藤蔓,红玉接回绣绷,看过一遍后欣喜非常,真心?话?都溜出嘴边。
“婢子?原以为像您这样的小姐,必定?不爱动针线,万没?想到姑娘竟有这样好的绣艺。”
林瑜怔然良久,转望向窗边,轻声道:“我不是?什?么小姐,最初学绣活,也是?因为要拿它作谋生的手段,想多赚一些银钱。”
夜里风大,合窗只留了一条窄缝,人在屋中,看不全外面的景,却能隐隐看见浮于水面的一线月光。
她曾天真以为,即便到了这里,自?己?多努力一些,也可以捞起月光。
红玉暗恼今夜失言,正想着?说些什?么缓和,又听过道有脚步声走近。她连忙放下?绣绷,到门口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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