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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卫氏一愣,缓缓回眸,对上了自己夫君的目光。镇国公睨着她,半晌,摇了摇头。卫氏住了口,却还是盯着谢庭玉的方向,神情受伤。回主院时,夫妻二人并肩而行,相顾无言。过了良久,卫氏才开了口,“老爷当真舍得庭玉吃那个苦头吗?”镇国公停下脚步,站在木桥上,垂眼望着池中的胖锦鲤,沉声道,“夫人你瞧,咱们府上的这些鱼儿比旁人家大了不少,游得可真欢快。”卫氏面露疑色,不明所以。镇国公唇边挂着儒雅的笑,短叹一声,伸手揽过卫氏的肩,低声道,“永安也好,庭玉也罢,都好似池中鱼,能生在公府里,就已经超了别人一大截。”“可是夫人,生在何处,便有何处的路要走。”镇国公面上的笑意淡了些,语气平平,“庭玉是我的小儿子,我巴不得他能避开世上所有苦难,玩乐一生,若是…若是永安康健……”卫氏靠在他怀中,眼眶一酸,轻声唤道,“老爷……”“这便是我的命了。”镇国公眨了眨眼,忍住心中涩意,沉声道,“永安是我最满意的孩子,我那么看重他,期盼他降世。”镇国公垂下眼,神色晦暗不明,“我还记得他刚生下来时,浑身发紫,哭声微弱,不凑近些压根听不见声音。”“我跪在大殿前,求圣上赐药,这才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了永安,如今他已过二十一,外人不能见,外食不可食,连家门都踏不出去,即便娶了妻,也留不下个后。”卫氏咬住下唇,把脸埋进夫君胸前,压抑着哭声。“永安在前,后生了庭玉,我看他能健健康康在地上撒欢,心中别提多有欢喜,自然溺爱了些,不成想将他养成个混世魔王的性子,只知玩闹享乐。”“晚余说得对,如今庭玉正在兴头上,不妨让他一试。”镇国公揽着她,眸色暗淡,“公府不能断在我们手里……也只能靠他了。”“妾身明白,老爷说的在理……”“不好了!大公子吐血昏倒了!”卫氏的话还没来得及落在地上,不远处清园就传来了动静,吵吵嚷嚷的,陡然让人心跳空了一瞬。“永安!”镇国公猛地变了脸色,顾不得旁的,抬脚朝着清园冲去。卫氏身子晃了晃,幸而被一旁的婆子扶住,才不至于跌在地上。“我儿…我儿……”卫氏脸色惨白,紧抓着婆子的手,踉踉跄跄的朝清园赶去。夜早已深,天色突变,方才还是闷热,如今竟是凉风阵阵,瞧着像是要有雨来。清园先前熄了院灯,如今再亮起来,映出众人脸上惊恐。“儿子!”镇国公冲进屋中,一眼就瞧见了躺在床上的男子。谢永安平躺在榻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难掩病态,眼下有青,嘴角还有一抹殷红未干,听见动静,费力掀开眼帘,望向门口。瞧他这副模样,镇国公两腿不禁有些发软,险些撑不住身子,急忙凑过去,攥住他的手,沉声问道,“儿子……好端端的,为何会吐血?”谢永安凝着他,薄唇微动,可惜声入蚊讷,听不清楚。卫氏急忙赶来,见自己儿子躺在床上,生机去了大半,眼前又是一阵发黑,才止住的眼泪再度盈眶。“一群废物!”卫氏气极,却不敢对谢永安发火,只好将怒火发在了下人身上,“这还不出半月,公子已经吐两次血了,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卫氏气不打一处来,声嘶力竭地喊着,“边氏呢?边氏去了何处!”见母亲提及边月,谢永安心一动,侧过身子,竟是又吐出一口血来。“永安!”镇国公脸色奇差,扭头质问候在一旁的苹灵,“公子究竟发生了何事?”苹灵小心翼翼地看向床上的主子,不知该不该说出实情。“来了,药来了!”屋外响起边月的声音,旋即帘子被掀开,女子端着满满一碗药,脚步飞快,药汤却没有洒出来半滴。瞧见她进来,谢永安面色缓和了些,身子无力的倒在床上。镇国公见来了药,立马将谢永安扶起来,苹灵也眼疾手快地在主子身后塞了个软枕。余光瞥见边月,谢永安不愿再扭捏,费力接过汤药,一饮而尽。印象中的苦涩并未出现,反倒是一股清甜在嘴里化开,连药味都被冲淡了几分。谢永安神情一晃,抬眸望向站在床前的边月。汤汁顺着嘴角留下,边月下意识伸手,掏出帕子抵在他唇边。谢永安心思微动,阖上双眼,任由她替自己擦拭嘴角。镇国公脸色铁青,俨然是已经在盛怒边缘,“谁能来告诉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老爷……”苹灵见主子无事,急忙跪下,字字有力,“求您严惩园子里的刁奴!”喜欢镇国公眯起眼睛,强压着心中的火气,“你仔细说着。”苹灵咬住下唇,扬声道,“方才大少夫人在小厨房里忙活,说是要为大公子做些适口的玩意儿,园子里没人帮忙不说……。”“还有几个胆大包天的白眼狼在墙根嚼大少夫人的舌根,”苹灵气红了脸,小声道,“被屋里的公子听见,气血上涌,急火攻心,这才……吐了血。”边月正低头替谢永安理着被子,闻言倏地一怔,抬眸望向眼前的男子,却见后者侧开了脸,不与她对视。原是……因为自己吗?边月指尖一松,被角滑落,心中升起一丝别样怪的情绪。听罢,镇国公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冷眼扫视一周,半晌才道了句,“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屋中跪了不少人,几乎是清园的三十几个下人都在这了,闻言,众人的头愈发低垂,不敢吭声。“敢如此对待主子,你们是吃了雄心还是吃了豹胆!”镇国公一声怒喝,下人们齐齐一抖,有胆子小的甚至哭了出来。卫氏脸色煞白,显然也是被气得不轻,出言痛斥,“我看是平日里对你们太好了,才纵得你们如此无法无天,吃里扒外!”“旁的不说,单看赏银,你们清园永远是最多的,活计也清闲,本想着你们只要老实照顾大公子,老爷与我便不会亏了你们,谁料你们竟就是这样照看主子的!”卫氏抄起桌上的瓷盏,狠狠砸在地上,“若不严惩,岂非让旁人误以为镇国公府没有半分规矩!”话音落地,乱嚼是非的几人才慌了神,扯着嗓子求饶。“老爷夫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夫人再给婢子一次机会,婢子定会好生伺候主子们!”“求老爷开恩,求夫人开恩呐!”镇国公冷着脸,一言不发,眼底尽是凉意。卫氏扫视一圈,胸口上下起伏得厉害,扬声道,“将这些人拖下去,各打三十大板,若有身契就卖到人伢子手里,若是府上谁人的儿子女儿,就再掌嘴五十,把一家子都赶出府去!”“是。”几人被拖下去,求饶声渐渐远去,卫氏的脸色才缓和了些,回眸望向谢永安,眼底满是疼惜,“永安,如此解决,你心里头可顺畅了些?”谢永安掀起眼帘,定定瞧着她,温声道,“母亲…咳咳……”才说了两个字,便引出一连串的咳嗽。镇国公面色难看,抬手拍着他的后背,替他顺气。“母亲,月儿既嫁给了我,便是府里的主子,是名正言顺地大少夫人。”谢永安脸色更白了些,低声道,“只要我还活一日,就不许有人再欺她辱她。”“任何人,都不许。”卫氏面上闪过一丝诧异,回过神后,心中只觉得发虚。镇国公瞥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无奈地摇头。“老爷。”程言唯唯诺诺地进了屋中,小心翼翼地开了口,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惹祸上身,“二公子差小的来问,大公子的病可缓和了些?”提及幼弟,谢永安面上多了几分笑意,低声道,“一切都好,叫庭玉不必担心。”“……是。”程言得了回应,却已经站在原地没动脚。镇国公面上狐疑,扭头看了他一眼,沉声道,“还有何事?”程言犹豫一瞬,还是大着胆子说了出来,“老爷……小的路过兰园,听见里头有争吵打砸声,好似是起了冲突,您可要派人去看看?”“兰园没一个省心的!”镇国公大怒,拂袖起身,“不必派人了,我亲自过去瞧瞧!”话落,镇国公转过身子,目光落在谢永安身上时瞬间变得柔和,“儿啊,你好好养身子,方才的话我与你娘都记在心里了,在清园侍候的人全都换掉,保管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卫氏脸上闪过一丝愧疚,点点头,小声应道,“对,娘也知道了。”谢永安唇边扯出一抹淡淡的笑,低声道,“父亲母亲慢走。”镇国公心中的石头落了地,转身离开,卫氏紧跟其后,出了园子。人都散去,屋子里只剩谢永安和边月二人。边月瞧着他,脸上莫名有些发烫,小声问道,“你……今日吐血,是为了替我出气?”“不是。”谢永安别过脸,语气别扭,“你是我名义上的妻,欺负你便等同于欺负我,我虽久病在榻,却也容不得旁人骑在我头上作威。”边月抿紧粉唇,默了半晌,从袖中掏出四四方方的帕子,递到谢永安面前。谢永安垂下眸子,瞧着帕子面上的荷花绣样,不解的皱起眉头,“这是什么?”边月神神秘秘的摊开手,将叠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帕子掀开,露出内里裹着的东西。是两块手心大小的白酥饼,上头还撒了些花瓣。谢永安怔住,盯着那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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