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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太监,锦衣卫,三个不同部门的人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无论是谁,不知都看过了多少官宦人家被抄。
如果最开始还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叹,那现在可以说是习以为常。
几人互相说着官话,那攀谈的客套语气,沈鸢再熟悉不过。
最开始她还想着要弄清楚沈廉和沈嘉麟被抓的真正原因,脑子里千丝万缕的线,似是要拼出一个答案来,可转头一想,她又觉得毫无希望。
昔日,她能顶着尚书女儿的旗号,别人看了,多少会给她面子,可是父亲获罪,这也意味着以往的光环通通消失,她甚至连求助,都可能得不到回应。
衆人拜的就是头顶上的乌纱帽,她也深知这点。
她可以靠四处寻人去救傅翊周,但如今父兄有难,她却没有能破局的办法。因为这是圣上的旨意。
脖子上仿佛被一只死亡之手掐住。
傅翊周和司礼监的太监寒暄,无意转眼,瞥了眼人群里的沈鸢。
她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唇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抄家,再怎麽抄,死的都是男人,女人只是没了庇佑,不一定死的成。
沈鸢好不容易,才擡起眼皮,一旁的姨娘双眼含泪,绢帕抵着鼻下哭泣,却几乎没有半分声音。
林姨娘比沈廉要小上五六岁,是原配怀沈鸢时,沈廉纳的。
其实她人很明事理,举止得体大方,非常会看沈廉的眼色,不会打扰他,生怕自己的不小心,引来他的反感。
正如此刻,她连哭都是那麽平静。
沈鸢不太明白父亲和她之间的感情,她很隐忍,也很克制。沈鸢一开始不承认她的身份,是因为年少的执拗,而林姨娘很包容她,从不与她计较。
沈鸢伸手,环过林姨娘的後背,将她搂在怀中,林姨娘望了她一眼,喊了声“瑞宝”,埋在她肩头哭泣。
“这下到底该怎麽办,怎麽办……”林姨娘口中念叨着,沈鸢听得喉头哽咽。
沈鸢眼眶也泛红了,但更多的是茫然。
连续两天,官府源源不断地往外搬东西,有书记账册,也有许多珍宝藏品。
源源不断往家里添东西很慢,可没想到搬空居然这麽快。
沈府的四周有重兵把守,像一张细密的网,将府里围得水泄不通,外面的人不能进,里面的人不能出。
其他都还好说,但府里的粮食很快消耗完,有些侍从不再恭敬,为了抢夺食物大打出手。
有人偷偷为沈鸢他们留了点东西吃,林姨娘病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出去找郎中,给她诊断开药。
面对被搬空的家,空荡荡的房间内是无尽的凄凉。沈鸢看着林姨娘睡下後,想到前院去让官兵替她请大夫。
到前院的大门处时,她被两看守拦下。
“请回吧,我等奉命,不让任何人离开,尤其是您。”一看守说。
沈鸢不死心,人身体最要紧,她不会私逃,但请大夫进来总是可以通融的吧。
“我母亲生病了,再这麽耗下去,我怕她……”沈鸢语气哽咽,此刻心境悲凉麻木,连打起精神据理力争的气力都没有了。
“不知今天当值的是哪位大人,烦请替我通报一声。”说着沈鸢就要跪下,看守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眼前人面色苍白,唇淡无色,瞳浅像是水洗过一般,眼下一道黑线清晰可见,风一吹,宽袖飘摇,整个人脆弱易折。
其中一人放软语气,“沈小姐,不是我们不想帮你,而是上头吩咐过,要是我们有异动,而且不如实禀报的话,这看守不利的罪责全都在我们。”
沈鸢轻拭眼下泪水,擡起眼皮,睫毛结并,挂着泪珠。
“那两位什麽时候下值?可否替我寻一家医馆,将我母亲的症状告知郎中,再替我开几副药来?”她有些得寸进尺。
她忽地想起宁殊曾经说她惯会装可怜。
可眼下除了示弱装可怜,她实在无能为力了。
见这两位看守脸上的表情有松动,似是在考虑她说的话。
沈鸢觉得他们可以被说动,“现下我身上没有现银,但是我有这个。”
沈鸢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玉镯,这是和田玉,産自云南,是哥哥送她的,原本是一对,但有一只曾经被廖飞给抢走了。
这要求看守是能答应的,但这东西他们万万不敢要。
正当他们推脱之际,远处一道声音传来。
“冯楠?”
被叫到的看守当即转头,低下头,正色道:“千户大人。”
一看来人,沈鸢脸上那些示弱,可怜的神情烟消云散,眼角眉梢冷淡,甩了袖子,掉头就往院内走。
傅翊周跨过院门,三两步就追上了她。
“跑什麽。”
沈鸢咬紧牙关,肩膀被硬着掰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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