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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面色死沉,而他倒有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意气风发。
可为什麽是他来抄她家,她觉得恶心,也根本不想再面对他。
他半眯着黑眸,视线居高临下,右手握着剑鞘,哪还有当初在牢里虚弱受伤的样子。
“我父亲和哥哥他们情况如何?”
圣旨只是说要抄家,但目前来看,皇上并未给父兄二人定罪,说明情况并没有想象那麽糟糕,他们也并没有犯什麽弥天大罪。
只要不是谋逆丶谋反之类,那就都有转圜的馀地。
“你兄长倒还好说,但皇上似乎很厌恶你父亲。”其实他并不关心她家人的下场。
“那……”沈鸢猛地擡头,她表情严肃认真,可是却发现他似在很轻佻地打量她。
她想问问朝中百官可有人替她父亲说话的,但一看到他的眼神,她话到嘴边又止住。
傅翊周突然轻声笑了出来,“我算是知道那天宁殊为什麽要跟你说那样的话了。”
就连他自己都是在接到旨意的那天,才清楚他要来沈府抄家。
原来宁殊是想乘着沈家没落,好把她捞出来。
到那时她无依无靠,大概率也只会跟着他一同去山西。
“只问你父兄,不问问你的下场会如何?”傅翊周声低,有几分玩味,再也没有当初只一个小卒,在她面前沉默寡言的样子了。
沈鸢略一扬眉,不解他为何要说这个。
“被送到教坊司管辖下的歌舞坊。”
闻言,沈鸢眼前眩晕,但始终都压着眉心,没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只是冷眼望着他。
以前喜欢的那个清冷少语的少年像是死了,怎的突然变得这样阴险。
若是将才见到他这样,她还不想哭,但是一想到他以前是什麽样,而现在却完全脱胎换骨,变成了另一个人,她觉得很难受。
沈鸢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尤其是那双眼,看得他心生燥意。
傅翊周一手握着她的後颈,迫使她仰着头。
“你再也没有可以倚靠的人了。”
沈鸢笑着,藕荷色的唇瓣上方,有一道弯弯的小褶,明明是笑脸,但是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流淌。
“那可以请大人帮忙,替我母亲找个大夫来吗?”
这称呼很生疏,语气也像将才求那两个看守一样,可怜是可怜,但空洞苍白,毫无真心。
傅翊周下颌绷紧,冷厉的视线在她脸上游移。
他蓦地笑了,边说话边轻点着头,“沈鸢,现在逮着可以用我的时候,使劲用吧,将来我都会从你身上讨回来。”
他现在连装都不装了,沈鸢脸上的笑不太好看,眼皮被阳光灼烧得滚烫。
“後悔没答应宁殊了吧。”他声音带笑,语气刺耳。
好像他才是那个拆散鸳鸯的元凶。
也对,毕竟他最开始的存在,对她来说就不光彩。
“没什麽後悔的,我等着大人请大夫进来,为我母亲诊脉。”沈鸢顺着他说,要是以往,她肯定要说反话气他。
但她突然觉得这样非常乏味,对跟他之间的种种。
先前是被劫匪带走而担忧,後来是回京活在外人口舌中烦恼,再後来是重遇他,急于证明他的身份……
她好像这几年没有一天不是活在烦忧中。
可最重要的,她唯独没想过自家有一天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比起之前烦心的事,她家真的没了,这才是最灭顶的打击。
她低垂着眼,傅翊周便擡起右手,掐着她下颚。沈鸢被迫望着他,他视线冰冷,再也看不到当初那种小心翼翼。
“就算你答应他,也没关系,我根本不在乎。”
“因为你根本走不成,我不会放过你的。”
“从今以後,你只能跟在我身边,没人能觊觎,也没有谁能带走你。”
他漫不经心,微拧的眉眼淡漠。
现如今,她听到他的话,也不会再感到意外。
她视线望着他,脑子只是在想,那天军营的看守说得可真对,她好像一直运气都很差,但她本人却没事,反倒是与她相关的人都遭了殃。
某种程度,她还是挺幸运的。
但代价是她所有亲近的人会离她而去。
“你听见了没有?”傅翊周晃了晃她的脸,他最不想看见她这副失神的样子。
沈鸢回过神,盯着他的脸,“你心里到底有我吗,蒋十伊?”
他先是一愣,但很快嗤了一声。
“事到如今,说这个还有什麽意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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