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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糜月回到寝殿的时候,谢无恙正静静地坐在榻边,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烛光晃动映出清瘦颀长的影子。
他穿着月白长衫,墨发散在肩後,似是刚刚洗漱过,发尾还带着些许湿意,糜月瞧了他两眼,他手里的书是她前两天从书架里淘汰的那本《太微占经》,这书他之前就看过,怎麽今日闲得又将这书看了一遍。
糜月想到自己书架上不正经的话本闲书,好像还真没几本能挑出来给他看的。
“事情处理完了?”
从她进屋後,谢无恙的视线便从书上移开,落在她身上,似是随口问道。
糜月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在铜镜前坐下,擡手去摘发间的钗环,谢无恙旋即起身,走到她身边,骨节分明的手从她身後握住了斜插的发簪,动作轻缓地帮她取下。
因为沈灵淇的事,糜月的心情不太好。
她不禁想,连沈灵淇都对她有了怨怼,自己这个宫主是不是有些不太称职?
如果她早点发现沈灵淇对她的心思,或许能避免一些事。
她想到推门离去前,她最後看了沈灵淇的那一眼。
光影黯淡的狭小室内,少年跪着的身形单薄纤弱,宛若秋末枝头的伶仃残叶,她的心里说不出是什麽滋味。
如果他没有脑子糊涂,做出那种事来,她会保他一辈子衣食无忧的。
身後的谢无恙留意到她的神色,倏然开口问:“那个给你下情毒的侍宫,你是如何处置的?”
糜月一愣,扭过头来看他:“你怎知我是去见沈灵淇了,还知道是他给我下得情毒?”
“我猜的,”谢无恙狭长的眼眸微敛,“看来是猜中了。”
那日她身中情毒,狼狈到去喝他的指尖血,若是那情香是她自己所下,身上不至于没带解毒的药。而那个在灵舟上给她披衣服的侍宫,自从他来之後,就再也没见过,廖红叶前些日子说那侍宫醒了,让她去瞧瞧,那侍宫因何受伤,多半是被她打的。
事情串一串,就能想得明白。
加上她今晚出门前吞吞吐吐,他猜到有可能是去找那侍宫,但不确定,不过她藏不住事,一试就问出来了。
“……”
糜月不太喜欢在他面前,被一眼看穿丶毫无秘密的感觉,原先那点子没由来的心虚,当即化为了些许羞恼:“我如何处置我的侍宫,也需要同你汇报麽?”
她身上没有血腥味,谢无恙低眸看她:“所以他还活着?你……舍不得杀?”
以她那有仇必报的性子,那侍宫给她下了情毒还能活,那侍宫的地位在她心里很不同。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要是舍不得动手,我替你杀了他。”
糜月的眼尾抽了抽:“我什麽时候说要杀他了?”
她把最後的耳饰卸下来,还挤兑了他两句:“隐剑宗向来自诩名门正派,端人正士,东极剑尊更是全宗楷模,个中翘楚,怎麽动不动把杀人挂在嘴边?”
“他给你下情毒,并不无辜。”身後的人嗓音冷沉。
“我已将罚他贬去辖地据点,再不得回烬花宫,”糜月蹙眉,将手中的饰品丢进妆奁匣里,发出一声叮当的脆响,“你不可以动他,他跟在我身边多年,罪不至死。”
身後的人没作声,糜月当他是听进去了,卸完发饰之後,犹自去了屏风後,沐浴泡澡。
……
糜月觉得今夜的谢无恙有些不对劲。
平时双修时,他很喜欢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来判断他下一步的进攻和防守,就像温水煮青蛙,根据她的表情和反应,一点点调整火候,把她煮到化开成水。
若是过火了,看到她眉头紧蹙,眼角泌泪地喘不上气,他会保持不动的姿势,停上一会儿,等她稍缓过来些,再继续。她若是心有馀力,还能睁开眼回看他,谢无恙就会上些强度,长驱直进。
今晚,他始终低垂睫羽,或者偏着头,始终都没看过她,甚至都不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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