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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听着七夫人:“哪有叫家里娘子进祠堂祭祀的道理?你伯父伯母,就是太疼爱女儿,岂不知溺爱是祸根!这事情传出去,岂不叫全京城的人都笑话咱们?”
“伯父是宰辅之首尚书令,谁敢说伯父的闲话?决定是祖父祖母做下的,谁敢为这件事笑话咱们家?”问圆的目光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娘您说话还是谨慎些,这话传到祖母和伯母耳中,您叫祖母和伯母怎样想?”
七夫人先是一阵心虚,又觉得对女儿服软有辱做母亲的尊严,瞪着眼睛道:“我私下与你说几句话,还不能随心所欲了?怎麽就叫你祖母丶伯母知道,难道是你告诉的?”
问圆捏了捏眉心,她一向还算耐心的人,今日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兴意阑珊。
七夫人见她如此,心虚之後反而气急,“怎麽,如今连你都不愿意听我说话了?你爹爹是这样,你也是这样,问满更是闷葫芦不出声,你们这三个没良心的东西!”
问圆淡定道:“那不如叫爹爹回来陪您说话?”
“御史台年底繁忙,打搅他做什麽?”
问圆对此其实早已习惯,但今天莫名地感到心烦,又坐了一会,便起身道:“金桃这会应该醒了,我回去瞧瞧她。”
七夫人气得眼圈都要红了,“你就是不愿意听我说话了!”
问圆压下要蹙起的眉,侧首对秋妈妈道:“您照顾好母亲,我改日再来。”
秋妈妈忙恭敬应是,又谆谆叮嘱,“天寒雪厚,四娘子当心足下。”
问圆稍微展眉,对她微微点头。
东上院中,问真在大长公主身边坐下,大长公主面色微沉,她便什麽都明白了。
还是大长公主先开口,她手按在太阳穴上,长叹一声,“我这一辈子,自成了家,称得上顺风顺水,如今是造了什麽孽?两个息妇,一个赛一个不省心。”
问真待手指温热起来,从婢女手中接过薄荷膏,接替大长公主的手替她轻轻按揉,“兰苑新做的薄荷膏味道比往常的清淡柔润些,倒不辣眼睛,我觉着不错,您试试。”
她毕竟是晚辈,不好与大长公主一起讲究叔母们。
大长公主也不在意,她又长叹了口气,枕在问真膝上,面带无力之色,“我只可怜问圆问满与问星,稚子何辜?”
问圆问满甚至比问星还好些,徐十那个草包货色!连自己的骨肉都不知道疼惜,他算个什麽东西!
大长公主满肚子脏话翻滚,到底涵养不允许她说出口,问真陪着大长公主坐了许久,用过午膳,才起身离开。
从东上院出来,问真眼神轻轻扫向含霜,含霜会意,顿住脚没有立刻跟着问真回栖园。
明瑞明苓被留在大夫人处玩耍,见素送来的几大箱节礼中有问真一箱,问真带回去打开清点,其中精美的瓷器占了很大一部分,还有拓本名帖丶地方特産,前二者是问真所爱,其他则是见素想要分享的心意。
他们姊弟书信往来其实很频繁,见素早在信中写了节礼中有惊喜,问真耐心翻到最後,在箱底翻出一张弓。
弓的样式朴素,但弓身坚韧柔滑,问真触手一摸,便知不是寻常t竹木所制作,轻试弓弦,也柔韧有力,用着比万寿山上强拉的硬弓舒服些,但劲道也不小,与问真素日所用相近。
凝露笑道:“果然还是咱们大郎君知道娘子的喜好。”
问真也很喜欢,握在手里细细抚摸,拍拍弓身,“不枉我给他的一大箱年礼。”
正说话间,含霜回来了,她面色如常,走到内间屏退其他人,才轻声道:“十夫人确实有了身孕,但不是八个月,而是七个月。”
也就是在云姑从安州回到京城那阵子才有的。
云姑回来时,那边怎麽说的?说十夫人疑似有孕,不敢轻动。
若要细挑,人家倒也没错,毕竟一开始也没咬死身孕,只是疑似而已。
只是叫人心冷。
无论是心虚还是什麽,她连见问星一面都不肯。
问真道:“这几日吴家人若来,不要让问星单独见她们,说话时叫秋露留心,一旦吴家人说破,立刻来告诉我。”
含霜应诺,她对问星自然也万分关怀,明白问真的意思。
一向聪慧的十七娘子若知道此事,因此伤心,藏在心里只怕是一桩隐痛,须得时时关注,及时纾解。
这年底也不知怎麽了,麻烦事一桩接着一桩,问星这里暂时还能应付,小丫头对父母那边发生的事浑然不知,送走了见觉,听闻问真回来,立刻到正屋里,跳到问真身边,叽叽喳喳地喊含霜:“含霜姊姊,我想吃粟米枣泥糕!”
含霜见问真微微点,立刻应道:“我这就叫厨房预备。”
“咦?”问星见问真答应得如此痛快,惊讶地眨眨眼,立刻又道:“那我还要喝雪梨荔枝汤,吃橘汁糖和玫瑰乳酪酥饼!”
“吃那麽多甜的,牙齿不要了?”问真捏住她的脸蛋,问星也不气馁,可怜兮兮地看着问真,“我想姊姊今日心情好嘛!”
问真拿她这最会撒娇的小鬼灵精没办法,叫含霜:“做一碗雪梨荔枝汤来吧。”
荔枝蜜饯和雪梨做的甜汤,不用放蜜糖已经很甜了。
含霜笑着应下,又问:“十七娘子还是吃燕窝?”
问星用力点点头,她觉得姊姊今日实在是太好说话了!
问真点点她的鼻尖,刚要说话,凝露忽然进来,“四娘子来了。”
她有些惊疑不定,“我远远瞧着,样子好像不大对,赶紧进来回禀。”
问真一蹙眉,立刻叫含霜亲自去接,问星也顾不得雪梨羹了,跳下罗汉榻到门口等待,不多时,见问圆被婢仆们拥簇着走过穿堂,神色瞧着尚可——至少她瞧不出什麽明显的异常,只隐隐地感觉到不对。
她不得不佩服凝露的眼力和敏锐,隔着那麽远,便能发现问圆的不对劲。
待到问圆走近,问星忙踮着脚帮忙把住帘子,热情地呼喊:“四姊姊快进来!我们正说要吃雪梨汤呢,您吃一碗吗?”
问圆看看她,扯了扯嘴角,“请十七娘子替我吩咐,给我也做一碗吧。”
这是要支开问星的意思,问星明白过来,虽然好奇,但也不多纠缠——哪个大人还没有些不想叫小孩子知道的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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