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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风卷起尘土,路灯晃了晃,连同她的影子也晃了晃。孤零零的影子扭曲着,然後被另一片阴影覆盖。
“惜言。”
淡淡一声,陈惜言身子定了定。她缓缓转身,与唐潋撞了个满怀,喷面而来的橘子香烟散开,包裹住陈惜言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她忙退後几步,脚上前一分,又退後一寸。
唐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方才果然不是错觉,她在自己面前总是这般拘谨。对,就是拘谨,偶尔只会搭着自己的肩膀,克制又有分寸。
她不喜欢这样。
莫非自己在哪次醉酒透露了自己的秘密?也不像,果然三岁一代沟,她算是猜不到陈惜言在想什麽。
“唐潋?”陈惜言最终在距离唐潋脚尖十厘米的地方站定,一擡眼就看到唐潋神色不虞,视线再向下,是刚才自己不小心弄乱的衣领。
领子内,是若隐若现的锁骨,像一块白玉。
陈惜言喉咙动了动,别过头。
“行了,回家。”唐潋拿出车钥匙,汽车在不远处响了一声。她在先走了几步,又转过头,眼睛定定看着面前的人,叫了一声:“陈惜言。”
她很少这样叫自己,陈惜言慌忙应着,她听到唐潋说:“我们之间没有代沟,对吧?”
这是什麽意思,怎麽扯上了代沟?陈惜言满脸迷茫,但是极力配合:“没有。”
“那就好,在我面前可以开放些。”说完後,似乎唐潋也觉得此话莫名其妙,她闭了嘴,眼睛直视前方。
车子驶过宽阔大道,陈惜言顶着一头雾水回到了三街巷。
“你怎麽在学校?”打开灯,陈惜言走到厨房,边收拾碗筷,边问道。
“和庄筝回忆青春。”唐潋一头倒在了被子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陈惜言只是点头,她们已经两天没有见了。前两天唐潋工作室突然接到了一个紧急的单子,她匆忙离开,将衣服日用品什麽都留在了这里。
日用品一部分是唐潋从家里带的,一部分是陈惜言买的。唐潋来了没多久,陈惜言却总是看这不顺眼看那不顺眼,在有限资金中全换了新的。
“唐潋,你还要在这里住多久?”陈惜言倚在门框上,轻轻发问。或者换个问法,你还能陪我多久。
“陈惜言,你是不是想赶我走!”唐潋猛地坐起身子,脸色不悦,“我喜欢你这里,很安全。”
待在这里,会让她想起儿时躺在吊床上的阳光,安稳又舒服。
如果陈惜言在她身边,这种感觉更为强烈。
安全……陈惜言不解其意,她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电视机里正在重播天气预报,主持人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今日申城将有雷阵雨,请市民出行做好准备……”
话音落,雷声起。豆大的雨打着窗户,一声比一声急切。
“惜言,外面好像有人叫你。”唐潋视线转到窗户上,白织灯映出的人影,好像不止一个。
雨声中,房东的声音透过玻璃响起:“陈惜言,警察找你!”
“陈惜言,女,十九岁。与死者陈德志和吴媛是亲子关系,高中就读于华平一中,家里常年以种地为生。”
白光刺目,陈惜言不禁眯了眯眼睛。她坐在木椅子上,双腿并拢,手搭在膝盖上,十指交叉扣住。
这是一个很典型的防御姿态,若是再看仔细一点儿,她的额头上满是汗,鬓角碎发打湿成一络一络的。
“对。”陈惜言的声音很干涩。
警察擡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你别紧张,我们只是来找你核对信息。去年十二月,你父母被王发那群人逼债,对吗?”
“对。”
“据我们调查,他们是坠楼,那时候你在哪儿?”
“火车上。”
“为什麽这麽久不联系?”
“我和他们关系不好。”
……问完了基本的情况,警察合上手中的本子,轻轻叹了一口气:“闺女,那群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你父母的尸体还有一些手续需要你回家去办,所以华平警局辗转找到这里。”
“必须丶要回去吗?”陈惜言低头,一张脸埋进阴影里。
“必须要,作为子女,和父母再怎麽不是葬礼还是要办的,你说对不对?况且根据我们了解到的,家里还给你留了一份财産,这个只能本人去办。你一个人孤身在申城,有了钱会好过些。”
警察循循善诱,却见陈惜言仍旧呆愣在原地。这个女孩从开始到现在,神色就未曾变过,哪怕在听到父母的死讯也是如此。整个人仿佛僵掉了的腊肉,他也不知道眼前这小姑娘是否听进去了。
不过在听到财産的时候,她终于擡起头,圆润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警察同志,你确定那群人都被抓住了不会再放出来了是吗?”陈惜言定了定神,再次确认道。至于财産,其实她没放在心上,那两个人怎麽可能给她留下东西。
为了劝自己回家的话术罢了。
“是的。”
得到回答後,陈惜言起身告辞。
外面仍旧在下雨,淅淅沥沥。整个世界笼罩在雨幕之下,看什麽都是模糊的,不真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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