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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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死遁 世上再没有戚屿柔（第4页）

戚屿柔软唇紧闭，就那样平静与他对望，不曾说出一个字。

她的乌发海藻一般铺陈在枕上，衬托得面色苍白，人更是脆弱纤细，但她决绝又平静的与他对视，两人此时仿若是平等的。

裴靳觉得自己已经触及了她的灵魂。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颊，轻轻捏了捏，叹道：“妹妹此时恨极了我是不是？”

戚屿柔不再同他虚与委蛇，虚弱闭上了眼。

裴靳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气急，却知再折腾下去，只怕她受不住，于是放开她，一面穿衣，一面道：“三日之後，便有封妃的圣旨送到戚家去，妹妹入宫之後，我们还有许多时间可以相处。”

他穿戴整齐後，转身来到榻前，见戚屿柔闭目一动不动，身上不着丝缕，那些指痕便格外明显，如同美玉留伤，扎眼可怖。

裴靳凤目沉黯，却又觉得是戚屿柔犯错在先，她是他的女人，应该谨守本分，怎麽能同闫鸣璋牵扯不清，她需得长长教训，往後见了闫鸣璋，便想到今夜的惩罚。

遂冷下心肠，道：“妹妹缓口气，一会儿有人送妹妹回海棠巷去。”

戚屿柔如同一尊破碎的白玉器，声息全无，裴靳看了她最後一眼，转身离开了满是颓靡气息的舱室。

外面的风雨越发大了，密集的雨滴砸在河面上，如同撒了一把把的豆子在银盘里，永平河似乎是涨水了，大船随着水势飘来荡去。

戚屿柔缓了一会儿，身上终于有了些力气，她勉强撑起身子，双脚落地的一瞬间便软了下去，她浑身没有一处不疼，整个人酥软无力，眼前也发黑。

月亮钻出乌云，将银辉洒入船舱内。

她咬着牙站起身，走向那堆在地上的狼藉衣裙，靠近铜镜时，她的馀光瞥见了里面的人影。

她不敢看镜中的女子，强撑着将地上揉成一团的衣裙捡起来，人却僵站着。

雨声淅沥，时间凝滞。

她终是鼓起勇气面向铜镜，望向镜中狼狈的自己。

她终于直视自己一年来的不堪。

她终于彻底失去了遮羞布。

她终于看清了裴靳。

帝王心冷，从来没有什麽怜惜，有的只是敲骨吸髓的利用，以及不择手段的驯服。

戚屿柔将衣裙穿好，将所有衣服的带子都系了死结，决然转身离开了舱室。

外面大雨倾盆，几息之间，她的衣衫便被淋透，她并不在意，反觉得这雨洗掉了她身上的污糟。

她站在船头，直面漫天风雨，忽觉天地浩大。

只要从这里跳下去，她将重获自由，父兄将有生路，戚家将可茍全。

自今日起，世上没有戚屿柔。

自今日起，她将抛名弃姓。

自今日起，她要别骨肉，离手足。

自今日起，她不再是笼中鸟丶帐中娇。

一浪大似一浪，这船并未装货物，吃水不深，便随着风浪剧烈晃动，戚屿柔便也随浪起伏。

她已能听到婢女登船的脚步声。

正是此时，一个大浪打来，那船剧烈一震，戚屿柔如断翅的蝴蝶，从那丈高的船头坠落下去！

裴靳本已坐车离开，走至一半，忽觉这雨势过大，又想起方才戚屿柔万念俱灰的模样，心中如有万蚁噬心，终是折返回来。

可他才至岸边，就见一抹淡青色的纤影立在船头，衣袂翻飞，这样远的距离，裴靳分明看不清她的面目神情，可又似乎能感受到她的决绝悲戚。

一瞬间，寒意顺着脊背袭来，裴靳让人备船，想去将戚屿柔抓住按在怀中，可未及他登船，一个大浪袭去，戚屿柔便在他眼前猝然坠落。

船头距水面数丈高，坠落本是一瞬的时间，裴靳却能看清她被疾风吹乱的裙角和头发。

这样远的距离，这样大的雨声，戚屿柔入水那一声却格外巨大清晰。

疾风骤雨之下，永平河面绽出一朵朵的水花，戚屿柔沉入水中，再没出来过。

裴靳胸中似有什麽冲撞呼啸着，心口处已疼得麻木，他的手紧握成拳，勉强开口：“立刻让龙鳞卫丶禁军来雁凌渡。”

承喜听了，心中骇然，他虽知裴靳对戚屿柔十分看重，但禁军戍卫宫城，若是调动，只怕有心怀不轨之人趁机作乱，他壮着胆子提醒：“主子，若调动禁军，宫城巡防只怕会有疏漏……”

裴靳双目盯着戚屿柔落水的地方，目眦欲裂道：“立刻让他们来雁凌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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