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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29冬月十八:花树
掩了屋门,容沙白随着寒羌水自那石阶上走下,只剩猫在里面睡得香。
庭院里硬化不多,比二进院少的多,为的便是多栽些植物。
只是春夏草木葳蕤,冬来便萧瑟了。
堂屋窗前的地上栽着的是婀娜的垂丝海棠,近中央,种了两株高挑的玉兰树,这些倒还算规整。
等临近了二进院後墙那侧,土地上栽种的花果木倒杂七杂八起来,什麽都有,俨然成林。
寒羌水指了指这片林子,道:“这里原先也规整的很,是我嘴馋,想吃什麽便捡来栽上,久而久之,就这样子了。”
“春夏各个花开,秋来各个结果,”容沙白笑,“你是既饱眼福又饱口福,到头来却还怪上它们不规整了。”
寒羌水措然一顿,不由叹笑,“是了,看来我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走吧,带我去园子看看吧。”容沙白背着手,立在那玉兰树下等他带路。
寒羌水提步过去,颇为纳闷道:“你怎知来我心思?”
容沙白同他一路并行,不紧不慢道:“月洒园林,曲径通幽。既是赏月,那便是个好去处。”
路不短,寒羌水了然後便笑问:“容老师作息一向规律,怎麽今晚倒睡不着了?难不成是认床?”
“这倒没有。”容沙白失笑,摇了摇头,这才说:“心里存了一些事,合上眼老是想,索性不睡了,等都沉下去再说。”
借着月色,可以看清身边人水墨色的眼睛。他知道寒羌水关心,于是便继续道:“可能是触景生情吧,有些想外婆。小时候家里是住平房,不大的天井里栽着老树。那时候娱乐设施没现在这麽发达,吃完饭就跟夥伴们在胡同里疯跑打闹,直到天黑了路灯亮起来丶大人出来催才回家。现在冷不丁的又住进这砖瓦树木的房子里,好多回忆就都浮上来。再加上工作也忙,杂七杂八的事情又多,心一不静,就睡不着了。”
过了小穿堂,便看得见了月亮门,一道浑然圆弧,一半银光徜徉,一半疏影摇曳,门内山石掩映,流觞曲水,虽无春绿,却添冬白,亭台楼阁隐约可见,似是旧时江南光景。
寒羌水的手缩在手捂子里不愿拿出来,便擡了擡臂示意,“园内好光景,今夜且散散心。”
月亮门便有树枝遮掩,正挡在了一人高的位置上。过门的时候,容沙白细心的替他拨着垂下来的枝子,寒羌水笑了笑,低头迈步过去。
容沙白也进了门,看那枝子回弹,树影便在地上摇晃起来,他笑了笑,说道:“还记得《记承天寺夜游》吗,今夜倒有点像呢。”
“积水空明,藻荇交横。”寒羌水站在月光里,回身看着他,“是不是?容怀民。”
“哎,”容沙白走过去,“你这个人啊……”
“我这个人怎麽了?”寒羌水哼声,笑吟吟的看着他。
两个人都是逆着光站,身形交错,影子便交叠在一起,被明光拉出去很长很长。
“你这个人很好,”容沙白似是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很喜欢。”
这句话像玩笑,又太直白,不适合调侃,也不适合回应。
寒羌水难得沉默了一会儿,容沙白虽然唇边还挂着笑,心却有点被揪起来。
月亮更亮了,静的能听得见风声水声,青年长衫,抱着手捂子,眉目沉敛,眼睛里带着温和的无奈。
半晌,他叹了口气,道:“虽然不好让你这句话撂地上,但老实说我还不知道该怎麽回你。”
容沙白的心跳突突的快了几拍,又促然落地,有点松口气,又有点隐约的失落。
但或许不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
他知道时间不长久,也知道寒羌水有些许钝然,更知道是他一厢情愿。所以不敢太直白,也不敢强求,更不敢听一声抱歉。
他从小胆大,偶尔肆意妄为,如今遇到三十年里的头一份钟情,倒有些束手无策起来了。
“我给你讲讲这园子的来历吧。”寒羌水转移了话题,把故事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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