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她还欠我的（第2页）

“呵……！陛下……欲替将军战亡丶我却不知，她如何安排身後寝陵？若不知她的归处，我死後……又该葬在哪里？小拙姐丶你并非将死之身，自己‘身死’之後丶又何去何从？”

三千淡笑着哑声问话，表情在透白的脸上如封进三寸寒冰，已冷静呆滞得有些恐怖。

说话时唇上干裂渗痛，这点疼痛，她无力无心去管，也几乎感觉不到了。

因心，总是更痛。

“小妹，智慧敏锐天下无双，陛下知道，这些终究瞒不住你。”

小拙喉头滚动着吞咽几下，从袖袋中掏出薄帕，为三千擦擦泪丶也沾去她唇上鲜红的血丝。

她总瞧着三千死灰般的脸色，自己的眼眶同样红了，腮边一紧，是她使劲咬了後牙丶尽力隐忍着嗓中哭意说：“小拙左臂已废，担不起大将军之职，此行掩陛下之迹丶归朝後，代陛下‘于王都急病崩逝’……

陛下意欲埋身荒野，将肉身悉还天地，实以衣冠……葬于皇陵。

小拙留下残命，将化作她人样貌丶为陛下守墓以度馀生——小拙少时即与陛下同生共死，纷飞战火中丶不知得陛下所救多少回……誓以此命效忠陛下。抹去姓名为陛下守墓丶小拙心甘。

有小拙做守墓人，在陛下灵侧护卫，盼小妹丶也能心安。”

一句一个“死”丶一句一个“墓”……说得好像，事情已经发生了一样。

可三千到底不愿在最後关头放弃——她不懂得什麽叫放弃！

“陛下若身崩，小妹之心如同遭人活剜！只有陛下活着，小妹才能心安。”三千再次哽着嗓子强硬道，手上发狠力推开小拙丶起身下榻，腿脚却直发软。

她几乎倾身跌落下去。

“小心！”小拙还未伸手来扶，三千迅速避开她，自己力灌双臂撑住了床柱——整个身子，只有手臂还奇异地能用上全力，她不管力量的来源，只要它的用处，就这样以手拖着自己站起，挨着书橱装台丶一点点扶向金屏风前的衣架。

脚底一旦沾地，步步疼麻向上钻心，可她反而为身体存在痛觉丶感到一阵被希望眷顾的喜悦。

小拙站起身，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三千长发披散丶步步忍痛瑟缩的雪色背影：被下了那样重剂量的蒙醉薰香，她本不该这麽早醒来，至少绝不能够站立——

小拙很快反应过来丶冲上前架起她双臂说：“千万莫要勉强！不可强硬起身！……你病了，当好生歇息才是，今日就由我去……”

三千只顾看着前方，口中用恍然如入梦的语气打断她：“犹记，十五岁那年乡试丶臣妄答一句丶三泽湾乃天然良港，陛下便开始着目于三泽湾……”

“而後，陛下与我二人日夜筹划期盼，盼此良港丶能繁荣我盛花通海商贸百年之计。此次南巡前，三千心中，亦无数次幻想过与陛下同游海岛之景……”

忆起灯下的幕幕温馨相伴——当时也并未道寻常，共度的一时一刻，女人的一颦一笑，她都好好珍惜过，生怕失去过……

三千眼光轻落，忽在器物架旁看见女人的陨铁佩刀，这经年随身的武器已被她抛下，连同阴影中暗淡的镶金刀鞘丶静静斜支在侧。

随身佩刀，如同惯用的手上利爪，从前在车中睡着都要紧抱它的女人，如今为完全掩去身份，竟将它也遗弃丶留给了小拙。

她已离去的事实，她没打算留命丶抛却万事只求一死的意愿……

因此不能再明显了。

心再度狠狠下坠，三千心内痛得後背一弯，脚下趔趄要向前倒，拦住她前倾身体的，却再不是女人坚硬如铁的手臂丶不再是女人暖热熨人的掌心。

三千在小拙圈住她的手臂中紧绷周身，下意识拒绝所有来自旁人的温暖。

她垂颈丶雪发遮住侧颜，她在其後清泪涟落丶泣不成声：

“……凡臣所谏，陛下未有不尊不重；凡臣所愿，陛下事事体察入微……

满心欲报君恩君意，怎麽丶受尽好处的鹿三千我丶最终却又成了陛下死身保护的人？这不该……该死的丶明明是我……”

“小妹……陛下已连夜啓程，事到如今，别胡话。”

“什麽事到如今，还没完——你拦不住我，放我走。”三千蕴足了力气，用双手挣开小拙冲上前。

雪花般零落失控的身体丶将乌木架撞得轻晃了一晃。她含泪咬牙，拼命稳住自己，伸手去攀住挂在上面的袍带，擡指解了其上挂着的物事，抖着手要塞进袖袋。

过于急切的心绪和动作遭到无力身体的抵抗，仿佛两方战刃在身内剐擦，四肢牵动脏腑丶处处惊疼。震痛退去後，从喉中深处地府般的处所，向上，蔓延起一团浓厚的腥气。

三千的本能察觉到自身的危险，颊上升红如潮丶鬓侧挂了数滴剔透的冷汗。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