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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送客
第二十九章
寝殿中,八宝正服侍方盈暄洗漱更衣,方盈暄思索着王仪在殿上喊出的东突厥叶护一事,一时出了神。方盈昭与阿史那赫莱见面,他是知道的,但此事王仪如何得知?明日,还需让禁军首领方思昂去一趟刑部大牢。
“……陛下?”八宝轻轻唤他,见他回过神来,为他换上了寝衣。
方盈暄另择了个话题:“今日朕没有事先知会一声就弄走了柏舟,你瞧着昭儿是不是不大高兴?”
八宝道:“奴才倒是没瞧出来,小殿下晚膳用了不少。”
方盈暄假作不经意对他道:“方才听四喜说,他回去时走岔了路,走到镜湖边上去了。”
八宝闻言笑了:“陛下又不是不知道,小殿下走路一向不大专心,别人见着天寒,都匆匆回屋歇息,就他不紧不慢的。”
方盈暄也笑了:“朕觉得也是,今夜乌云蔽月,想是没看清楚路。”
等到坐在床边,八宝为他解开床幔,他又问:“天不早了,昭儿睡了吗?”
八宝理着帷幔道:“说是又让人给他在院子里寻什麽花啊草的,後来没寻到,就回去睡了。”
方盈暄摇摇头,“明年就及冠了,还是孩子心性。”
八宝见皇帝睡下了,轻手轻脚熄了灯,去门外值夜了。直到合上房门,他才缓缓把提着的那口气吐出来。
幸亏云容殿的内侍是他的徒弟,手脚不算利落,胜在嘴严。若让方盈暄知道庄嫔今夜去过,不知会怎麽想。
在他的印象里,方盈暄的疑心一向不算重,也许是因为年岁渐渐大了,思虑的比原先多了些。不过还好,陛下对自己总还是信任的。
八宝自然是忠于方盈暄的,正因为他的忠诚,他才不希望陛下和小殿下之间起嫌隙。这些年来,他不止是看着方盈昭长大,他也亲眼看着皇帝是怎麽把这个小家夥当成宝贝养大的,那真是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
他也早就知道,四喜对小殿下略有不满,但他相信,四喜拥有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忠诚。
扎针止痛,不如曼陀罗花有用,方盈昭辗转反侧了一整夜,天色刚刚发白便起来了。两个小内侍不敢言语,恭敬服侍他洗漱完毕,送他去了皇帝那边。
今日是正月十七,大朝会的第二日,他借着手伤向皇帝告了假,谢绝宫人的陪同,自己出了宫。
走出皇宫大门,他对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叹了口气。
没想到两个人来,却是一个人回去。
没待他感慨完,忽然看到墙根下立着个熟悉的人影。
“玄醴?”他上前奇道,“你等了一夜?”
玄醴见他出来了,面上一松:“是。”
二人往王府的方向走去,方盈昭道:“下次我叫人回去说一声,免得你们空等。”
玄醴诚恳道:“没什麽,我以前杀人时,经常一等就是一夜,习惯了。”
方盈昭脖子一凉:“……以後不必如此辛苦。”
上元节已过,年便算是过完了,平康大街的商贩又多了起来,粥铺丶面饼铺的香味传出来,给冷寂的街道平添了几分烟火气。
玄醴问:“殿下肚子饿吗?我去买点吃的?”
提起这个,方盈昭只觉得胃又绞痛起来,他摆了摆手:“还不饿,回府再说吧。”
然而还未走到淮南王府门口,远远便望见门前围了一堆人,走近一看,竟是卢正的父亲卢永函带着十来个家丁。他们看起来也是刚到,还未来得及去叩门叫骂。
方盈昭与玄醴对视一眼,看来今日一时半刻是补不了觉了。
方盈昭与卢永函并不熟识,只知道他一把年纪了,还在礼部任个郎中,没什麽出息。他的父亲卢清黎倒是个大儒,一手好书法闻名京城,在方盈昭幼时,还进宫教过他们习字。只是方盈昭不太服管教,方卓与他更亲近些。
卢家眼看着,就一代不如一代了。
卢永函其实也不识得长大後的淮南王长什麽样,待方盈昭和玄醴在他跟前站定,他认出了亲王的朝服,才叫家丁围了二人,问道:“你就是淮南王?”
“是,”方盈昭道,“你是为卢正来的?”
提到儿子,卢永函一下红了眼睛:“你还敢提正儿,你……”
方盈昭纳闷:“我为何不敢提,他又不是我杀的。”
“正儿就是你害死的!是你记恨他三年前得罪了你,便在绣锦坊设计杀害了他!”卢永函越说越激动,伸手就想拽方盈昭的衣襟,玄醴一把将他的右臂反扣在身後,强迫他低下头去。
卢永函大叫:“淮南王杀人了!淮南王……”
玄醴嫌他吵,直接打晕了他。
周围的家丁还未反应过来,自家主人就被制服了,一时不知道是应该逃跑还是反击,犹犹豫豫僵在了原地。
方盈昭原本是想和卢永函讲道理的,这下他一时半刻是醒不了了,只得对玄醴道:“带回府吧,等他醒了,我再与他解释。”又对一衆家丁道:“我请你们老爷去家里做客,你们回吧。”
说罢,也不管家丁们作何反应,直接走了。
于是,殷寿多了个邻居,淮南王府的马厩忽然就稍嫌拥挤了。
事情解决得太快,王府里的衆人还未听到动静,待到看清玄醴拖着的是个活人,春盎数着手指惊奇道:“昨日三人出府,今日三人归来,殿下倒是一点不吃亏啊。”
“嗯,”方盈昭应了一声,“等到客人都走了以後,把马厩扩建一下吧。”
说罢径直回了卧房。玄醴也跟进去,服侍他用了点曼陀罗花汁,便回房间补觉去了。方盈昭等到疼痛稍减,又自己坐着马车去了北大营。
待他终于布置完毕归来,已经过了午膳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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