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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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陨落（第2页）

方盈昭不语，伸手接过纸页。

十五日，入大理寺狱玄字七号牢房，整夜席地而坐，次日寅时入睡。

十六日，整日席地而坐，夜晋王探视，封窗。

十七日，席地，昏睡一日，高烧。

……

……段庭舟于大理寺外吹笛整夜。

……庄嫔探视，未醒。後梁王探视，叙话三刻，未起冲突。

……

……

……

……周代瑞遣人送炉丶被丶棉衣。

……周代瑞遣人送说书人。

……

看到最後，方盈昭实在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方盈暄温言道：“皇兄不会对你不闻不问，若你高烧不退，我会叫兆雷放你出来。”

方盈昭叹了口气，“皇兄曾说过，只问我一次。我答了，却还是逃不过这些试探。”

方盈暄道：“昭儿，你太年轻，不知道一个人对他人的恶意能低劣到何种地步。”

“所以装作晕厥数日，要让我看一看，是麽？”方盈昭皱了眉。

方盈暄在心中苦笑，他竟误会至此。

试探是真的，晕厥也是真的。他的病，已经让他不能再如常召见内卫，不得已才叫他们留下这些记录。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昭儿，你应当知道，我若当真逼迫你，用的便不是这样的手端了。”

方盈昭立刻露出几分戒备，擡眸冷笑道：“你还想做什麽？”

方盈暄看着他，“渚兕一战，陆安为报复在水井下毒的百姓，于格多城坑杀数千人，他们开拔时，格多几乎成了座空城。现在渚兕与我们交好，新国王久桑对当时之事略有不满。陆安区区怀化中郎将，我便是交他出去，换取一二城池，又有何不可？”

方盈昭面无表情，“若不怕失了军心民意，随你。”

方盈暄不为所动，又道：“这是一桩。时日久远的我便不与你计较了，可就在几日之前，柏舟私自抗命，在东三营屠杀皇甫德手下亲卫两千馀人，我该不该处置他？”

“……是我叫他做的。”方盈昭的心揪起来，但仍不动声色。

方盈暄冷冷一笑，“我偏不问罪于你，就要处置他，你能怎样？”

“与他同死。”方盈昭回望着皇帝。

对方也定定望着他，“你若敢死，与西突厥一战的计划就此终止。”

“呵，”方盈昭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陛下果然好手段，眼线暗哨遍天下，生杀予夺只在一念之间，臣弟自愧不如。”

话已说得太多，方盈暄虚弱地喘息了一下，不甘心地进行最後的规劝，“你若当了皇帝，你也可以有这样的手端丶这样的权力。”

方盈昭只觉这段日子以来，自己的态度再明白不过，方盈暄却一再苦苦相逼，一阵烦躁浮上心头，脱口而出：“我要这样的权力做什麽？去觊觎自己的……”

——去觊觎自己的继母吗？

方盈暄脸色骤变，他立刻住了口。

可是已经晚了。

皇帝脸上的血色迅速退去，现出枯败之相，他擡手指着方盈昭，话中全是苦楚：“好丶好，白白养育你这麽多年，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方盈昭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後悔莫及，可话说出口便收不回来了。他极少见到方盈暄与他真的动了气的样子，一时手足无措，哑然立在一边。

方盈暄在盛怒之中，他这副模样落在眼里，自是成了个不服气的姿态，更加气愤，郁结之气骤然上涌，堵在心口，眼前一黑差点从椅子上滑下。

方盈昭慌了，上前半跪在他脚下，握住他的手急切道：“皇兄，是我口不择言了，我不是……”

方盈暄抽回手，想要站起来，却因眩晕站立不稳。方盈昭伸手去扶他，他不忍再推搡方盈昭，撑着对方的手臂，弓着腰向前走着，不知想去哪里，目光逐渐发直。

方盈昭见他反常，有些害怕了，反手拉住他的衣袖，“皇兄，皇兄，我错了，你想让我做什麽，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好吗？”

方盈暄的眼神已经散了，被他扶着在寝殿内乱走，不知在找寻什麽。方盈昭想要让他坐下来，他的力气却忽然变大，紧紧握着拳，再不是病人虚弱无力的样子。

方盈昭的心重重沉下去，用力拉住他，“我去叫赵谦……”

“昭儿。”

不待他离去，方盈暄仿佛忽然清醒了。

他的视线重新明晰起来，望向床边。

“昭儿。”他又唤道，踉踉跄跄往那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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