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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幽闭
第二百三十一章
云容殿中景物如旧。
合欢开得正盛,花朵随风毛绒绒地微微摆动,洒下一片馨香。这里常常无人居住,有附近宫室里年纪小的宫女坐在树下偷懒赏花,见人来了,慌忙跪地行礼。
宫里多栽些一本正经的杨树或松树,花树最多的便是云容殿外,这是方盈暄当年特意嘱咐的。
儿时,他便是在这些花树下玩闹嬉戏,拉着方盈暄的衣袖要他爬到树上去摘花,吓坏了四喜和八宝。
方盈暄故去明明只有短短数月,他为何觉得已经有一生那麽长了。
“殿下……”见方盈昭立在门外发呆,押送他的禁军低声催促。
这一趟来的都是方思昂的心腹,领头的是副首领任啸林。他们不会对方盈昭不敬,只是该办的差事必须完成。
方盈昭回过神来,迈入殿门,任啸林将宫人全部遣走,让他独自一人走进去。
闭锁殿门之前,两名年轻的小内侍突然追了上来,亮出腰牌给几名禁军看,“陛下命我们前来伺候淮南王殿下,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不敢。”任啸林随口客气了半句,接过腰牌细细查验。
这是内侍总管的腰牌,整个皇宫只此一枚。如今的内侍总管是四喜的徒弟秦朗,接替师父成为新帝的心腹,无人会质疑他的话并非皇帝的意思。
任啸林将腰牌还回去,示意部下打开殿门。两名小内侍立刻钻了进去,殿门重新合上。
云容殿内十分洁净,只是现在空无一人,纵使处于盛夏,仍显得冷寂了些。方盈昭立在窗前,望着院子里的合欢树,不动也不言语,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身上仍穿着甲胄,风尘仆仆,不复平日里纤尘不染的模样。
小内侍凑上前去,低声道:“奴才名叫静思,他叫静安,专程来伺候殿下的。”
“谁派你们来的?”他冷淡开口。
静思道:“是陛下派奴才们来的。”
“呵,”方盈昭冷笑一声,“说实话,不然滚出去。”
静思和静安对视一眼,面露难色。半晌,静安吞吞吐吐道:“是……是秦公公……我们是秦公公的徒弟。”
方盈昭转身向内室走去,边走边道:“秦朗是谁的人?方思昂?庄太後?还是……”他忽然停住,默立片刻,一笑,“总不会是严帅吧。”
他早知严恪年在宫中养有耳目,只是从未深究过对方是谁,若真是秦朗,他从前倒是小瞧了老将军。
此时在宫中能够暗中照顾他的,没有几人。禁军负责看守他,方思昂不必通过秦朗,况且现在外面一团乱,方思昂多半还想不到让人来照顾他起居这种小事。庄太後更不必绕弯子去找皇帝身边的人。
那麽便只能是严恪年从前的耳目做的。他死之後,那人便听严念调遣。
静思和静安不敢再多说,举步向前,几近哀求地开口:“殿下,让奴才们伺候您梳洗吧……”
罢了,再想这些,也无甚用处。方盈昭一叹,对静思道:“去烧水,我要沐浴。”
两人像是与他同在云容殿生活过似的,熟门熟路烧了热水又找到浴桶和洁净的常服,倒叫方盈昭看得疑惑起来,开口问道:“你们来过这里?”
静思回头笑道:“回殿下的话,奴才们没来过,只是刚才进门时恰好瞧见了小厨房和衣箱。”
秦朗这两个小徒弟倒是机灵。
方盈昭点点头,自己脱了衣裳泡进浴桶。他身上有不少伤口,被热水一触便火辣辣地疼,他叹了一声,心中仍是烦懑,把头也沉进水下。
那支暗箭,一定是方卓的手笔,这是最低劣的栽赃陷害。
方盛没有将事做绝,他麾下的遂安军将士进了东大营,他反而放了心。柏舟和陆安几人全都没有受他连累,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方盛的伤不要紧,麻烦的是箭上的毒。当时医官没敢说得太明白,但他见对方神色和方盛的虚弱之态,这毒应是不易解。
他到时,秦兴旺正懊恼地守着昏迷的皇帝,方盛替他挡下暗箭,若是有个好歹,他身死也不能回报万一。
方盈昭略一思量,将秦兴旺拉到一边,叫他去石旸请赵谦回来。
虽不通医术,但方盈昭总觉得,方卓既然安排了这一出,不会只为害他一人,这必定是个一石二鸟的毒计。他只信任赵谦这一个大夫,无论方盛的毒能不能解,要赵谦发话他才肯信。
***
黎明时分,严念接了营外来的密信,去了柏舟的营帐。二人凑到一处拆了信,一看之下,面色都有缓和。
宫中密报,方盈昭精神尚可,就是脾气不太好。沐浴後便沉沉睡去,到密信发出时仍未醒过。
昨日之事已经传扬出去,朝臣们来不及庆贺叛军大败,今日天还不亮,自行集结起来跪在宫门外,为淮南王及遂安军请命。带头的竟是御史大夫齐慎徵。
严念嘀咕道:“这个老顽固总算做了件好事。”
“齐大人刚正不阿,”柏舟道,“纵然他看不惯殿下的许多做法,只要他认为是对的事,仍会为殿下说话。”
“皇帝一定很伤心,”严念有些幸灾乐祸,“他明明亲自出城迎击叛军,还受了伤中了毒,这些大臣不仅不关心他,还和他对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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