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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温绪之神情淡漠得像是入了定,仿佛眼前的闹剧都没有发生。他缓缓将饭钱搁在桌上,整了袖起身,对客崇楷略一抬手,道:“告辞。”
那青衫转过屏风,人已翩然离去。
尤羽乌卡和吉沛楹也站了起来,尤羽乌卡叹了口气,跺了跺脚也追了出去,剩客崇楷一个人在桌旁干瞪眼。
温绪之出去了才见曲嬉桃和许佑安在对面的道旁,曲嬉桃还没放开许佑安,对他又急又诚恳道:“我是说真的,你来布庄做事吧!”
许佑安看着她的手,道:“墨大少与你说错了,我不是读书的料。”
“你是!”曲嬉桃有点着急,“你平日就在书肆泡着,我是知道的!你不读书多可惜,霜哥说了,读书才是正经道!”
许佑安闻言笑了一声,甩开了她的手。
“读书是正经道?”他陡然红了眼,提高声音像是发泄,道:“那也是给有钱人走得正经道,私塾要钱,书肆也要钱!我没钱,就读不得书,我不走正经道!”
曲嬉桃的大眼睛眨了两下,似是没想到他的爆发。她瘪了下嘴,像是要哭出来。
许佑安的手握成了拳,他努力平复,肩头一耸一耸的。就在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温绪之忽然轻咳了一声。
两人回头,看到那青衫温润的人穿过街上的行人,缓步走过来。许佑安张了张嘴,又想起这人那一日在雨中出现的场景。
“许公子。”温绪之站在许佑安面前,神色平和。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问:“你在丰客做事,可曾与酒楼的掌柜立下字据?”
许佑安抿着嘴,摇头道:“没有。”
“你看,”温绪之稍微偏头,“这是不行的。”
午间日头打,日光照得温绪之眯起了眼。他稍微仰头看了眼晴空,最终道:“若曲小姐诚心相邀,你不妨与她到布庄走一趟。倘若活计合适,当立下字据,你白日读书,晚间去布庄做工。”他看了眼曲嬉桃,“若是需要,不才可与你们一同前去,算是做个见证。”
“好!”曲嬉桃立刻点头,“布庄事多,总有你可以做的,搬货也行!我与他们说说,他们会收你的!”
许佑安没有说话,曲嬉桃便拉着他和温绪之前去,其余两人也跟着。那布庄就在镇上的繁华处,店里的人当然认识小姐,态度很客气。这事儿放到明面儿上说,有人到后面禀告了老爷,正巧店里缺个算账的,许佑安当着众人的面算了几笔,就被留下了。
今晚就上工,给的钱不多,好在管饭。
曲嬉桃带着几人在布庄里逛,温绪之不再留,临走时许佑安追出来,拦住他道:“谢谢温先生。”
“不必谢我,是曲小姐帮你。”温绪之和颜悦色,不紧不慢地道:“若是可以,还是要读书。”
“是,”许佑安似乎有点哽咽,“我记住了。”他看着温绪之,又道:“我错了,温先生。”
“你无错。”温绪之垂眸,身侧骄阳弄晴,将他往日的淡漠也照柔了三分。他缓缓道:“若是日后读书写字遇着了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许佑安闻言不知所措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就要跪下。
“我不是你的先生,”温绪之抬手制止,平静地道,“只当是邻里之间。”
说罢便告了辞,许佑安在人已经离开后又肃穆地躬了身。
此后许佑安几乎每日都去温绪之那里,请教书中意义,练字写文。温绪之对他存惑之处一一解答,但仍对收学生的事不松口,许佑安问过两次都没能成,便也不再提。
入了暑蝉鸣渐起,这一日温绪之推门,见院中合欢花已开。浅夏怡人,他兴致不错,等许佑安来后就在院中置了桌案。许佑安今日带着问题来,大多都是一本书里的,此书中文章晦涩,生僻字也多。
于是当墨沉霜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快步走到院门口时,看到的就是温绪之与许佑安凑首在一起读书的场景。
桃子
温绪之指着书上的字,详细地解释了含义。许佑安认真地听,另一只手拿着笔记录,谁知这句还没写完就被人扶握在肩头,推到了一边。
硬是被从温绪之身边分出了距离。
温绪之先听见了铃铛清脆,一抬头就见墨沉霜,少年俯视着他,眉眼非常深邃。温绪之有些惊讶,站起身与他对视了片刻,道:“回来了。”
“嗯,回来了。”墨沉霜看着温绪之,又重复道:“温先生,我回来了。”
午后的阳倾洒下来,两个人眸中都是浅金色。温绪之将人仔细看了看,见墨沉霜脸庞瘦削了些,身型挺括。也许是有大半个月没见的缘故,他觉得少年比先前更壮实了。
他笑道:“长高了。”
墨沉霜本能地露了笑,又觉得这实在是太孩子气的举动,就又不笑了。温绪之倒是微笑不改,问:“这一趟还顺利?”
“顺利,”墨沉霜的手准确地找到挂在腰间的银佩,道,“谢谢温先生的平安符了。”
其实这次交货并非一帆风顺,路上遇着大雨,到了嘉源时接货的还妄图压价,好在有惊无险。墨沉霜会骑马,脚程本就不慢,又一心想快些回来,就没用得了一个月的功夫。他入了镇也没停留,跟着的仆役先归家,自己先到这儿来。
然而他有点不愉快,看了眼也站起了身看着他们的许佑安,皱眉问:“他怎在这里?”他略微凑近了温绪之,“我以为温先生不收学生。”
许佑安就站在面前,温绪之实在觉得不该就在此处说。于是他让许佑安先坐,带着墨沉霜进屋,道:“先进来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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