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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弟?”见我神情有异,赵秉德也回头看了看,一下就没了动静,好一会儿他才着了魔似地在那自言自语,“乘风则起、顺水逐流,乘风而起、顺水逐流,没错、没错……”
其他人的反应和他如出一辙,最后还是他率先回过神,提醒所有人:“大家做好准备,船一来就跳上去。”
其实他说话的功夫船已经快到跟前,离近了一打量我才现它比我预想的还要高大,深红的船帆层层叠叠向上翻涌如一片艳丽的火烧云,宽阔的甲板哪怕我们九个人全站上去恐怕都绰绰有余。
“跳!”赵秉德喝道,除了我和钟峦其他人非常利落地跃上了甲板,这无疑是个脱身的好机会,我却有些迟疑,因为我没有想到之前随口胡诌的几句话居然全都猜中了。
钟峦看着我,显然是在等我拿主意,我脑中思绪飞转,最终冲她一点头:“我们也上去。”
见我们上来,赵秉德放下了最后那一点戒心,终于不再管我们,钟峦松了口气,扶着我找了个角落坐下。
“你怎么满头大汗,是不是刚刚不小心磕到了哪里?”她想起来什么,神情骤然一紧,伸手就要掀我的衣服,“难道是他们之前下手太重,你受了内伤?”
自打上船那个小女孩就一直在边上冷眼旁观,我连忙按住她的手,开玩笑地说:“咱们可不能乱来,旁边还有小孩看着呢。”
“切。”女孩抱着手冷哼一声,“谁要看你们啊!”
钟峦噗嗤一笑:“你平日里不是挺受阿姨、阿婆们待见的嘛,怎么到了小孩子这里就不管用了?”
我是觉得有些奇怪,女孩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这样的态度俨然过了对一个陌生人的反感,而且仔细想想她在玉盘上动手脚的可能性非常大,我和她到底能有什么仇以至于她小小年纪就动了杀心?
“我们认识?”我问她。
她还是那副不屑的表情:“我怎么可能认识你这种人!”
“既然我们无冤无仇,那你为什么要杀我,将山魑血抹在玉盘上的人就是你吧?还是说它只是你一个无差别攻击别人的恶作剧?”
没想到她很爽快地承认了:“想多了,我的目标就是你,那点剂量的山魑血根本不会影响其他人。”
“年纪不大,倒是挺心狠手辣。”钟峦脸上的笑容瞬间敛了,“老实交代你是哪家的勘灵人,你一个小孩子我管不了,但不妨碍我找你家大人算账。”
“你能找你就去找啊,反正就算你找到我家里,我姐也不会理你,她要是知道我做了这么一件好事,说不定还会夸我呢。”女孩歪头看了我一眼,“像他这种罪孽深重的大恶人,我们潘家只会除之而后快!”
“罪孽深重?”一听到这个评价,我有点失神。
“大恶人?”钟峦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小妹妹,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之前也看到了,他连坏人都当不了,又怎么会是恶人呢?”
对方这次终于不再无缘无故地开嘲讽,而是直接骂道:“有的人特别擅长伪装自己,一言一行都有可能是精心设计好的,但疒气不会,我姐说了身上疒气重的人没一个是好东西,而他是我入行以来见过身上疒气最重的人,你觉得我会听你们狡辩?”
“就因为这?”一时间我的心情是跌宕又起伏,到最后归结为一个字,那就是兔子戴帽子——冤。
同时我忍不住腹诽,她家里人对她的教育是不是出了点问题,难道她姐就没有告诉过她另一个真理,叫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吗?
钟峦大概也有些无语,好一会儿才开口:“他身上疒气重是因为……”
我实在不想让她在这种问题上浪费精力,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好好休息休息,顿时道:“算了,人的偏见一旦形成是很难消除的,再说我们何必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唉。”她挨着我坐下,将头缓缓靠在我肩膀上,轻声道,“我就是见不得你受委屈,之前看你挨了打站都站不住,我心里实在难受,想杀这些人的心都有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像是在自言自语:“下次我一定不能再让你陷入这样的险境,不然总有一天我会失去你的。”
我只当自己出现了幻听,毕竟两个人的感情并不会因为一次同生共死就展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没想到女孩也听到了她的话,冷不丁开口:“姐姐,我劝你还是离这家伙远点,我姐说了身上疒气重的男人根本靠不住,你会不会失去他我不知道,但他肯定会害死你。”
“姓潘是吧?你再敢胡说八道,我今天就破例教训教训你,明天再去你家好好跟你姐交流交流经验。”钟峦冷声道,估计实在有点压不住火气。
说句心里话我也有点想揍她,在过去的二十几年时间里我就没有见过比她还要招人烦的小孩。
不过在我下定决心之前,我被远处悄然出现的一点亮光吸引了注意力,起初我以为那也是一道灯光,但很快我就现情况似乎和我猜想的不一样。
赵秉德反应比我快多了,回过头狐疑地看着我:“王老弟,前面好像是个出口,咱们该不会直接离开地下了吧?”
我只能试着推测:“也许这条地下河有一段流经地表,先不要急着下结论,一会儿看看情况再说。”
我们正说着,岱鼎站在船舷边突然咦了一声,然后一个劲朝孟传秋招手:“二哥,你快过来看,那边石头缝里卡着的塑料袋是不是你给我的那个?”
“什么塑料袋?我不知道。”孟传秋正在另一边研究船帆,摆了摆手让岱鼎不要烦他。
结果岱鼎脾气上来了,也有些不依不饶:“我之前不是问你要了一个塑料袋,装了些泥巴扔水潭里想试试深浅吗,你说它怎么跑这儿来了?”
孟传秋探头看了看,随口道:“还用问,水潭里的水肯定也是通过这条地下河放干的,你管那么多干嘛!”
“我好奇还不行吗?咱们可是放了整整三天三夜,那会儿河里的水估计比现在都涨得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上游下暴雨了呢!”
眼见前方越来越亮,他又忍不住说:“这条地下河好像真不是连着什么地下湖,而是通向外面,可凤月岭又没有什么大江大河,哪来那么大的地方给它泄洪?”
等一下,突如其来的洪水、汹涌而出的地下河,而他们最开始放水的时间点是——
我越听越不对劲,后背跟着沁出了一片冷汗,不过我心里仍存有些许侥幸,也许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可随之而来的轰鸣声浇灭了我最后一丝幻想。
“前面是……”钟峦也察觉到不对,眼中涌动着几分不可思议,我呆呆站起身,盯着那愈来愈近的出口替她说出了那三个字。
“瀑布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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