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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她无事,他走了。
陈氏还没睡,丹穗开门进来,她坐了起来。
“大奶奶,您还没睡啊?瑞哥儿睡着了吗?”
“他睡了,我本来也要睡了,模糊听到外面有男人的说话声又惊醒了。你回来的时候可碰到人?”陈氏有些害怕,毕竟施老爷死在对面的议事堂,而且今晚又死了两个人,灵堂里还摆着棺材,她躺在这儿压根不敢闭眼。
“没有。”丹穗端着烛台进来,她笑着问:“大奶奶害怕是不是?你睡吧,我陪着你。”
陈氏面露窘迫,她讪讪道:“真羡慕你胆子大,我的胆子太小,大爷还骂过我是老鼠胆。对了,大爷跟你说了什么?”
“就是这段时间家里家外发生的事,这本该是王管家的活儿,他死了,大爷只能问我。可我也只在施园行走,生意上的事我说不清。”丹穗脱下棉袄叠放在椅子上,问:“大奶奶,我是睡在您脚头还是打地铺?”
“睡床上来。”陈氏往里挪一下,说:“这本来就是你的床,哪能让你打地铺。再说你还救了我跟瑞哥儿,你在我眼里可不是下人,你跟我睡一头,我们姐妹俩说说话。”
丹穗忙推辞:“使不得,我哪配得上当您的妹妹。”
陈氏按着她躺下,说:“别讲究这些虚礼,以后你跟着大爷做事,我求你替我说话的时候还多。”
朱氏倒台了,陈氏担心她会成为下一个朱氏,成为一个在丈夫面前说不上话的人,她思来想去,决定提前拉拢丹穗。
丹穗困得要死,她还得强绷着眼皮听陈氏说话,一直到陈氏困了,她才能闭眼睡过去。
一墙之隔,韩乙吁口气,可算安静下来了,他也能睡了。
*
天蒙蒙亮时,丹穗在睡梦中模糊听到男人的声音,说话声似乎就在床边,她猛地睁眼,一眼看见床尾站了个人。
“你快出去,丹穗姑娘还在睡觉。”陈氏压着声音催促。
“这有什么。醒了?醒了就起来。”施继之看向装死的女人,说:“从今日起,你是施园的管家,家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你安排,不要贪睡。”
陈氏几不可闻地松口气,看来继之没那个意思。
“大爷先出去吧,我要穿衣裳。”丹穗说。
施继之瞥她两眼,转身走了。
丹穗看着他的背影,嘀咕说:“我就该去老爷的后院当姨娘,看大爷还敢不敢闯我的卧房。”
门外传来一声“呵”,继而催促说:“快点爬出来。”
丹穗只得快速穿衣绾发,她收拾妥当出去,发现韩大侠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跟大爷站在一起说话。
丹穗的身影一出现,两个男人同时看过去,韩乙比施继之高半个头,长腿窄腰宽肩,身姿修长,还长了张俊脸,看上去风光霁月。施继之跟他站一起,衬得他越发阴毒晦暗,像石头缝里爬出来的毒蝎子。
“大爷,我出来了。”丹穗的目光扫过韩大侠没敢做停留,她直直看向施继之,疑惑地问:“李管家呢?”
“赶走了。家里的下人我赶走了一半,你今早把工钱给他们结了,再买一批人进来。”施继之吩咐,“再雇一批工匠,趁早把烧毁的跨院收拾出来,烧毁的痕迹要先遮掩掉。”
丹穗发愁,真拿她当驴子使啊?
“有问题?”施继之问。
“没有。”丹穗心想也好,她可以趁这个机会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之前她被关起来,她屋里被翻个底朝天,首饰和好衣好鞋都被偷走了。
施继之点一下头,说:“去忙吧。”
说罢他看向韩乙,说:“既然韩义士有意,那就留在我身边做事。”
丹穗朝韩乙看去一眼,忙自己的去了。
……
太阳刚露头,施家的族人来了,他们前脚刚到,施三娘后脚跟着进来。她进门发现施园里清冷了许多,而且下人们对上她的脸会下意识回避,跟之前讨好的态度全然不同。
“大哥,我娘呢?”她直截了当地问。
“在阁楼上休息,她胳膊折了,大夫说她需要卧床休息,好好静养。”施继之慢条斯理地回答,“三妹,来给爹上柱香,你娘那里你就别去打扰了。”
“你什么意思?”施三娘心里一咯噔,她无视他的话,立即提裙往后院去。
施继之没阻拦,不一会儿,施三娘又气冲冲跑回来,她尖声问:“施继之,你把我娘怎么了?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上楼看她?”
“太太需要静养。”施继之还是那句话,他引燃三炷香递过去,说:“三娘,你去看看棺材里躺着谁?你再在灵堂给我闹,你信不信我让你连施园的门都敲不开。”
施三娘相信他能做出这事,所以她更担心她娘,她强忍着不安祭拜她爹,祭拜过后她马不停蹄地离开。
施继之对她的离开熟视无睹,对族人们揣测的目光置之不理,他把灵堂上的事交给施守之盯着,他去招待各个铺子、庄子上的主事人,这些人昨日得知他活着回来了,今天纷纷上门吊唁。
临近晌午,贾老爷来了,他昨天得到消息就来过,今日是可来可不来,可施三娘回去领着两个孩子跪求他,他只得硬着头皮上门过问施家的家务事。
“贤侄,我来的目的你清楚,我就不拐弯抹角地打听了,你三妹回去说你把她娘关起来了,有这事吧?”贾老爷往内室瞥一眼,他心说施继之不讲究,施寅才在这间屋里咽气,他也不避讳一下,直接就在议事堂待客,就连那张罗汉床也原封不动地摆在那儿,实在是膈应人。
“有这事。”施继之承认,“贾叔,我知道你的目的,想保下朱氏。我也给你一句准话,我不会要她的命,只是在我爹的灵前不想看见她。你放心,我会好好给她养老。”
贾老爷得到这个保证就放心了,两家是姻亲,朱氏是他孙子的亲外祖母,施继之要是要了朱氏的命,他的孙子不免会记恨这个舅舅。到了下一代,两家保不准闹成仇人。
“昨天人多,我没顾上问,返航的时候可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带人去了上海镇?”贾老爷问起他关心的事。
“我家的一个铺子出了岔子,我过去处理一下。幸好中途改道了,我要是在货船上,这下可真没命了。”
“福大命大。”贾老爷说一句,“就是这一趟你家损失不小。”
“大爷,贾老爷的随从急着找他,我给带来了。”丹穗快步过来,她朝施继之脸上看一眼,说:“又来客人了,您得过去迎接一下。”
施继之道声失陪,他走出去问:“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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