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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过去
虽然徐潇潇知道唐之延曾经住在哪里,但如今时过境迁,沧海桑田。老城的那片旧社区此时早已被划进了拆迁改造的范围,人去楼空,纪贺然只得寄希望于唐之延以前的班主任颜老师,看她还有没有存着唐之延姑姑的联系方式。
要怪就只能怪纪贺然时间凑得不巧,此时已经过了校园开放日,只得先电话联系颜老师,门卫才肯放行。打电话之前,纪贺然还在想颜老师会不会因为已经忘记他了,毕竟不是二十四班的学生,平常也没什麽接触,好在颜老师在听到来访者是纪贺然後,并没有感到太大意外,非常痛快地答应了他。
工作日的校园忙忙碌碌,老师丶学生以及各位教职工都各司其职,纪贺然还在保安亭看到一位眼熟的大叔,大叔笑着冲他点了点头,或许多年前就认识。
文化楼附近的池塘边,纪贺然遇见一位许久未见的老同学。
“纪贺然!”
那人原本站在池塘边逗鱼,擦肩而过的时候,对方率先认出了他,立刻小跑几步,上前跟他客套。
“诶,你是…”
他的模样可太熟悉了,瘦瘦高高,脸颊上两个酒窝,牙齿齐整,跟陈祎宸玩的不错。他名字就也在纪贺然嘴边,纪贺然一时脑袋宕机,怎麽也想不起来他叫什麽。
“还记得我不?咱班的月老,就喜欢牵线搭桥的那个。”
这麽一说,纪贺然似乎又有点印象了。
“你是姜文浩?”
“对对对。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
纪贺然心说要是他刚才不提醒,恐怕真的想不起来。但也正是经过了这麽一提醒,看着姜文浩这张脸,他倒是想起来很多故事。
“你是来看老师?”
“对呀,这不都十月份了嘛,才想起来今年还没看老魏。这两年我在婚庆公司上班,这个行业本来就卷,干起活来就是连轴转,忙着忙着就忘了。”
原本姜文浩跟魏泽述的关系没有这麽好。高考的时候姜文浩超常发挥,居然上了重本线。也是因为他,十三班最後过重本线的人数超过了六班,成了淮坊中学2021届过重本线人数最多的班级。从那以後,姜文浩跟魏泽述的关系就变得莫名的好,张姜文浩每年都会抽时间回来看望老魏。
“你也是来看老魏?那正好,咱俩一块。”
“不是,我主要是来找一下颜老师。”
“颜老师是哪个?”
“就是当年二十四班的班主任。”
“二十四班啊,唐之延他们班的。话说你俩现在还谈着吗?”以前姜文浩就喜欢搜罗八卦,现在也依旧爱打听事儿。
在纪贺然的印象里,他和姜文浩还算不上无话不谈的朋友,怎麽连姜文浩都知道他跟唐之延谈过?难道当年——他俩是很张扬的人麽?
“没有。”纪贺然摇头,问道,“你一会看完老魏有什麽打算吗?”
“没有啊,今天我休班,闲着呢。”
“一起吃个饭?”
“好啊,难得聚上一聚。”
姜文浩并不知道高中结束後还发生了那麽多事,他对唐之延的记忆停留在毕业典礼那天,唐之延在主席台上演讲,他盘着腿坐在下面听,幻想着出了学校的门,唐之延进入全国顶尖学府,他上个普普通通的学校,再见到唐之延恐怕就是在某期刊或者某采访上了。
那时姜文浩甚至萌生出找唐之延在校服上签名的念头,就当是买只股。
纪贺然顺利地见到了严老师,作为二十四班的班主任,颜老师对唐之延这个百年一见的天才学生印象尤为深刻。她坦言,唐之延是她从教二十多年来最为惋惜的学生,他的离开是教育界的一大损失。颜老师至今保留着唐之延的学生档案,他惊才绝艳,成绩斐然,获得大大小小的奖项不计其数,只是在亲人那一栏,孤零零地只剩一个名字。
颜老师还给纪贺然讲了许多唐之延的故事。他总是上课开小差,画任课老师的抽象画,还攒了一套全家福。历史老师眼睛小,鼻子大,他就把鼻子画得跟灯泡似的,数学老师圆头圆脑有啤酒肚,他便把数学老师画的像两只气球摞在一起。总之各有各的特点,各有各的不同,唐之延能精准抓住每个人的特点,呈现在纸上。他特喜欢吃糖,尤其是橘子瓣软糖和“别咬我”。糖纸在抽屉洞里叠得工工整整,像一座小山。唐之延一直是班里最快写完作业的,他不像其他学生一样,写完作业就复习功课,他热衷于找各种有意思的事干,要麽刻橡皮章,要麽刻粉笔,如果这些都玩累了,那就敲笔,他甚至自创了一套敲笔的节奏,下课的时候带着全组一起玩。
总而言之,这家夥空长了一副好学生的样子,办的事儿可一点儿都不像好学生。
颜老师拉开最下层的抽屉,里面保存着很多往届学生留下来的物品,其中就有唐之延被没收的东西,有画画的本子,糖盒子,甚至还有被收来的老年手机。颜老师一直都在等人来取,可七年过去,如今只来了一个纪贺然,想到日後也不可能有人来取了,颜老师便把这些东西交给了纪贺然。
也是在颜老师口中,纪贺然才得知,原来在高三下学期的时候,唐之延的病情已经达到了非常严重的程度,每次发作都毫无征兆。很多时候他甚至无法正常上课,隔三差五请假,回来後都比从前更加虚弱,可他就像没发生过这回事一样,该吃吃,该玩玩,丝毫不在意身体。当时有很多人好奇唐之延得的什麽病,不过就算是中医院和人民医院,也没有检查出到底是什麽病。
颜老师原本是不迷信的,但在唐之延去世後,她逐渐相信了天妒英才这一说,若非天妒英才,这样一个百年难求的惊世之才又怎会因莫名其妙的病症突然离去?颜老师永远都会记得,她曾经教过一个叫唐之延的少年,那是她最得意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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