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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两个屁孩子,你们上京的时候那麽小,你们记错了。”
有可能。钟无病点头。
“没有。我怎麽可能连家都记不住。明明记得我家後面有一块好大的麻石,我娘常在上面晒干菜。那麻石也不见了,那麽大个麻石,总不能把它搬走吧?”
瞒不下去了。
“……麻石还在,是我们家搬走了。”两个屁娃子,非逼他说出来。
“啊……搬家了。全族人一起搬?”
大叔公干咳了一声,“自然是全部一起搬,咱们钟家没剩多少人了。当初你们二房全部上京城,也是因为咱们原来的村子老是被水淹。那一片片的地就都没了收成,没收成咱就都活不下去。”
这个事儿钟无病也知道,他听他爹说过。原来来的钟家湾村是为了躲避战乱,所以比较偏僻,又靠近河道。每到了发大水的季节,河道两岸的良田就会被全部淹没。不是没想过搬家,但这都是祖宗留下的基业,祖坟也都在那,怎麽办?
三十年前发大水,钟无病的爹娘逼无奈带上钱财粮食,上京投靠在京城当掌柜的弟弟。十年前又发大水,害得福安和福寿两个小萝卜头儿一夜之间没了爹。他们娘被逼无奈,只能带着两个儿子上京城投靠堂叔。
“全都搬走了?祖宗坟茔怎麽办?”钟无病问。
大伯道:“自然是连祖坟一起搬。你放心,咱在搬来这里之前就已经祭祀问过祖宗了。祖宗也同意咱们搬迁。”
全族搬迁,说的挺轻松,但实际上哪有那麽容易。要安置下这麽多的族人,得要多少土地,又要多少银子?
钟无病扭头敲身问福寿:“咱们钟家很有钱?”那为什麽三十年前爹娘穷的上京投靠二叔?
福寿头都摇成拨浪鼓了,道:“怎麽会,我记得我们小时候比别村的人过得稍好一点。”
大叔公走在前面,他知道後面的人在叽叽咕咕。但是还要假装不知道,不能说。他总不能厚着脸皮说钟家之所以能搬迁这块地方,是因为县里的卢员外看上他的亲笔手稿。所以用了1000亩上田和两座山头跟他们换了钟家湾那一片儿地?
其实说起来他们钟家的祖宗也不错。原来钟家湾村那一片好几百亩土地都是他们家的。奈何祖宗发家的时候没选好地方,选了河流下游的田地。平常雨水不大的时候倒也无妨。但凡发大水,别家淹不到,他们村就全淹了。原本家底子就比别家薄,动不动就发大水,害得他们钟家繁衍了几代人了,还是不上不下。
说好听一点是耕读传家。说难听一点儿,他们这个家族,从祖宗发家开始,就只当过普通小吏,连个正经当官的人都没有。说是庶族,都有点勉强。好在钟无病被选入了名士榜,他们家族总算是跨越阶层了。
很快就到了祠堂。看得出来祠堂的修建很用心,宽大明亮,青砖黑瓦。按照辈分,族人前後已经排好了队了。大伯和五叔挽了挽袖子,用子孙端来的水净了手。然後整理了一下发冠。大伯从身上掏出祠堂门的钥匙,将锁给打开,然後和五叔一人一边合力将祠堂的大门给推开。
门开了。无病远远看去,只见祠堂比他远,想象的要宽大,里面密密麻麻摆了好多的排位。上方还有一张穿着皂吏服饰的遗像。遗像下面摆着三卷蒙书,这就是钟家的祖先吗?
祠堂门一打开,略敞了敞风。大伯回头和人群中的钟无病招手。等他走过去,便道:“二房当由你爹出面。你爹既然没回来,你便代替他吧!”
钟无病点头,这时又有子孙端上清水进来,钟无病跟着大伯和五叔一道净完了手,各人拈香叩拜。
拜完之後,大伯和五叔便站了起来,站在祠堂两边。这回才是所有的儿孙按照辈分和男女分开,乌泱泱的跪在祠堂里。祠堂毕竟没那麽大,除了长辈和无病几个同辈,剩下的儿孙们都跪在外面。
叩拜的祷词由族长也就是大伯念。叩拜依然是钟无病领队,他打起精神,一边拈香一边看着祠堂上方的排位,听着大伯嘴里振振有词。
咦,祖宗旁边怎麽还空了一块?下边的排位也是这样,除了祖宗的排位最大,剩下还有一块空着的没有供上。两个地方周围才是大大小小几十块的排位。钟无病心想,这就是在战乱中死去的族人吗?
钟无病正在出神,忽然听到大伯的祷词中念叨了自己。夸自己不愧是祖宗的血脉,是继祖宗之後又一人才。是他将钟家带上了一个新的高度。求祖宗在天之灵保佑他身体健康,也保佑中家繁荣昌盛。
钟无病:多不好意思啊,他好像也没做什麽。
正想着,大叔公突然回头叫他,道:“无病快来,跪在这里给祖宗磕头,今日这场祭祖最重要的就是你。”
钟无病只好上前按照规矩给祖宗磕了三个头。好吧,到这会儿他已经磕了两轮头了。
他叩拜好祖宗站起身将香插进香炉里,随後才是族人们依次上来将香插好这个过程就用了一刻钟。後族人们又各回各位,大家最後一次拜了祖宗才散去。
见无事,钟无病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站起身将心中的好奇问了出来。
“大伯。为什麽祖宗排位旁边还有一个空位啊,在战乱的时候,画像丢了?”
大伯往上一看,扭头看他,道:“不是啊,那是给你准备的。”
“啊?”钟无病懵,他人还在这儿呢,怎麽遗像都要准备起来了?
“这最大的这个空位呢?”
“给你留着的呀?你是咱们家除了祖宗之外最厉害的人了,你们俩的排位自然是最大的。”
钟无病感觉天旋地转。不是说他是钟家最厉害的人,就是这麽对他的吗?他人还好好的活着呢,连排位都预定了。
躲在祠堂外面暗处的老二老三老四也忍不住呵呵笑起来。先生的家人真是太有趣了。
大伯看着祠堂里祖宗的遗像,骄傲的说道:“壮士存高义,福寿万年长。这便是祖宗当年给咱们家定下的辈分。按辈分,你爹是高字辈儿,你是义字辈儿。但是你从小体弱多病,所以你爹娘放弃辈分,改了无病这两个字,是希望你身体健康,百岁无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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