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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十月十三,整个合江地区都要举办游神大典(参考四川游神,蜀郡类川),借以期盼神明保佑明年风调雨顺,不受灾害侵扰。
据韩平所说,程进已经离乡数年,这次巡查又途经泾阳,所以他大概率不会错过合江地区的游神大典,更有可能受当地府衙邀请,主持游神大典。
如果按照游神大典的时间算,程进最快也要在十月十六离开泾阳县,赶往绵阳。
梁氏的身体终于在十月十二那天彻底好转,并亲自带着丫鬟来跟什邡道谢。
许是来之前被程进叮嘱过,梁氏并未提及有关进奏院和巡视之事,什邡也识趣地闭口不提飞钱纸。
离开前,梁氏问什邡知不知道游神大典?
什邡说:“倒是听小二说过,我是从长安来的,还未见过。”
梁氏脸上露出笑意,温柔地说:“我也是第一次随夫君来蜀郡,从未见过游神,听闻是极其盛大的庆典,届时万人空巷,实在热闹。”
“不若我与夫人同行?”什邡笑着问。
此话正合梁氏的意,她本是出身小户书吏人家,嫁给程进之后,虽也做了官夫人,但到底是续弦,与长安贵妇们委实无话可聊。如今遇见什邡,既觉得她言语通透,见多识广,又觉得她身上没有丝毫长安贵女的矫情,委实有些投缘。
昨晚她跟丈夫提及要见闻娘子之时,丈夫嘱咐她说,这位闻娘子是个颇有心机的人,让她多些提防,不要随便泄了底细。
是以今早来见什邡,她心里是怀揣防备的,结果细聊下来,才觉得这位‘闻娘子’实在是个妙人。不仅口中妙语连珠,还可讲四海八荒奇闻异事。她随丈夫一路走来,也算是见多识广,但论及各地方人文特色,竟也逊色许多。
后面她稍微试探,提了一下林家的墨林坊,对方竟也只是与她说一说蜀郡麻纸的特色,以及长安时兴的压花纸,反而绝口不提飞钱纸。
也正因此,她才有心邀请什邡与她一同参观游神大典,没想到什邡却先一步提出同行。
梁氏欣然同意,笑着说:“明日我让人来叫你。你和林公子与我同行,相公已经为我们预留了最好的观赏位置。”
什邡面露欢喜,笑说:“那自然是极好的。”
第二日,天还没亮,楼下便传来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喧哗声,整个春帆楼的客人都在准备去观音阁外观看游神大典。
“闻娘子可是醒了?”
门外传来梁氏丫鬟的唤声,什邡整了整胡服的衣襟,走到门边拉开门:“正要去寻夫人呢!”
丫鬟朝她躬身施礼,说梁氏已经在楼下等她。
什邡顺着她的视线朝楼下看,果然,梁氏和程进已经坐在大厅,便是蒋绍明和沈凤酒也整装待发。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刚想转身去叫林昇,便见他穿着一身翠竹绿的杭绸圆领窄袖常服从房间出来,整个一开屏的空缺。
见她也在走廊,林昇忽而一笑:“闻喜。”
什邡有些没眼看,讪讪地笑了下,说:“梁夫人和程……在楼下等着呢!”
林昇应了一声,欢喜地走过去,伸手要去牵她的手。
什邡也不知他那根弦搭错了,这几日似乎格外粘人。
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手,对梁氏的丫鬟说:“走吧。”
没牵到什邡的手,林昇颇有些失落,垂眸朝楼下看去,沈凤酒婀娜的身子似有若无地靠着蒋绍明,那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便没有离开过他。
有点羡慕,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林昇哀怨地看着已经快要走到楼梯口的什邡,连忙追上去,从后面轻轻拽了什邡的袖子一下。
什邡回头,林昇上前一步,将与什邡并肩而行的丫鬟挤到一边,紧紧挨着她一起下楼。
楼下的蒋绍明不耻地看着林昇的小动作,回头对程进说道:“既然大人也要去观音阁,不若我们……”
程进知道蒋绍明要说什么,于是根本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沉声说:“本官此次出行乃是微服,蒋老板无需顾忌我,与沈娘子先行即可。”
见程进完全一副油盐不进的姿态,蒋绍明嘴角微抽,却又不能发作,只好讪讪一笑,带着沈凤酒先行离开。
相挟走到门外,沈凤酒立马放开蒋绍明的胳膊,似笑非笑地说:“这位程大人可真是块硬骨头,昨日那么多的银子抬进他的房间,他竟然全部退了回来。”
一提这事,蒋绍明更是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恼羞地说:“还不是你废物,竟然让那个闻什么的丑八怪夺了先机,借药给梁氏?”
沈凤酒风流一笑,抬手摸了摸鬓角的发丝,说:“谁叫我没有一个体弱多病的未婚夫呢?”
“少废话!不是让你去试探那个姓闻的么?你可瞧出什么了?”蒋绍明实在不相信林昇那个一肚子心眼、狡猾如老狐狸的性子,会真的遵守什么婚约,娶一个无权无势的氏族孤女,除非那女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沈凤酒微挑眉头,淡淡地
;说:“试探不出什么,这位闻小娘不光精明,心思也深,我与她同住一晚,竟也没有发现任何疏漏的地方,倒是……”她微微顿了下,蒋绍明连忙问她,“倒是什么?”
沈凤酒斟酌着说:“你不觉得林昇有些问题。”
蒋绍明微怔:“什么问题?”
沈凤酒:“委实是跟你口中的林昇不太一样。”
蒋绍明撇了撇嘴说:“怎么不一样了?就那个样子,难不成还是假的?我看他就是故意扮猪吃老虎,暗地里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水呢!”
沈凤酒摇了摇头:“可瞧着不像是老谋深算,不择手段之人。”主要是林昇瞧人的眼神太清澈,实在很难将他与蒋绍明口中的那个林昇联想到一起去。
蒋绍明翻了个白眼:“你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他就是个无耻之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否则以他一个小小的曹记,如何能连续三年拿下飞钱的生意?”
沈凤酒不以为意,兀自抛下他上了停在春帆楼外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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