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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一睁眼,便看见宋姨在病房收拾东西,她见我醒来,拉着我去洗漱,温热的毛巾后我声音闷闷的,“宋姨……爸爸……哪去了”
她手一顿,接着又仔仔细细擦拭我脸上的每个角落,随后又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大堆瓶瓶罐罐,像往常那样开始细致涂抹起来,抽空回道:“老爷今天有点忙,吩咐我们先接小姐回去。”
“哦,这样啊。”我垂头,有些灰心。
宋姨把我的头往后束起,又细心扎了一个小丸子,碎用小夹子夹住,完毕后笑着对着镜子里的我说:“小姐啊,喜欢吗?”
镜子里面的小人嘴角微微勾起,圆圆的脑袋上长了张肉嘟嘟的脸,鼻子小巧,此刻沁了些汗水。
睫毛卷卷,下方缀了双杏仁状的眼睛,右眼角往上走,到鬓角处蔓延出一块巨大而丑陋的胎记。
我愣住,这也许是我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观察自己的样貌,说实话,很陌生,明明还是我,却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我弯了嘴角,点头,对宋姨说了声谢谢。离开时我抽空去了趟夏医生的办公室,问了好多人才勉强找到他。
我敲敲门,他没应我,面前的电脑亮着,他低头在写东西,又不时抬头滑动鼠标,屏幕的光在他的镜片上反射出一阵诡异的蓝,我走到他身边时,他正专注的翻阅电脑病历单,头也没抬,问:“怎么了。”
见我迟迟没回答,他扭头吓了一跳,屏幕霎时黑了屏,把案桌上正在写的东西翻过来盖在桌面上,做完这一切这才慢悠悠道:“怎么了小屁孩,舍不得我,想多住几天?”
我答非所问,指着黑了的电脑屏幕,问:“我……得了什么……病?”没看错,那上面的的确确贴着我的照片,还有名字,我想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似乎是有些错愕,末了沉吟道:“现在不方便告诉你,不过不要害怕,我保证你会好起来。要是你真那么想知道,去问沈禹吧。”
我点点头,不再追问,只是对他说:“谢谢你,还有……再再见。”他笑着拍了拍我的头,下巴一抬,“走吧小鬼,希望下次再见到你时——不是在医院。”
宋姨牵着我,一路上我们遇见了许多穿着病号服的人,时而胡言乱语,时而手舞足蹈,还有部分人哭嚎着被束缚在病床上,涎水从嘴角流出来,可没人管她。
我紧了紧拉着宋姨的手,下了院楼,来到一处小花园。
万里晴空,鸟鸣啾啾,坛内的花儿开得正艳,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清晨的薄雾入怀,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时一个人从背后拖住我的脚踝,扒拉着不让我走。
我一低头,现这是一个骨瘦嶙峋的女人,面颊凹陷,锁骨凸出,整个人在烈日下显出死一般的惨白。
她嘴里咿咿呀呀叫喊着,双眼瞪大,眼珠子似要从里爆裂而出,看样子她现在很恐惧。
一只手顺着我的小腿往上爬,另一只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咽喉,只是在用嘶哑的嗓音大喊着:“跑……快跑——啊——”
几个医务人员跑过来,对着她竹竿似的手臂扎了一针,人逐渐没了动作,握住我的那只手也无力垂在了地上,随后她就被拖走了。
我盯着脚踝处被女人攥出的红痕,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仰头问宋姨:“我也会……嗯……和她一样吗?”
宋姨神色有一瞬间慌乱,她蹲下,理了理我的头,温柔又坚定道:“不会的,小姐和她不一样,我相信小姐很快就会痊愈。”
我点点头,“回家吧。”
……
一整天都是不开心的状态,要说为什么,还是因为爸爸直到现在都还没出现。已经快12点了啊。
如果是这样,还不如不回家,起码夏医生还会给我讲故事。
我屈腿坐在床头数星星,数着数着星星变成沈先生,我泄气倒在松软的被子里,那儿只残留了沈先生的丁点气息,几不可闻。
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
眼眶酸胀,我压抑得哭出声来,肩膀颤抖得厉害,突然有人扯起我的头往后一拽,还没看清是谁,眼睛和嘴巴就被布条缠住,下一瞬身体悬空,我被猛地抱了起来。
“别动。”是个异常低沉的陌生男性声音,我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
恐惧如同吐着蛇信子的冰冷毒蛇,缠绕在我脖颈处,准备随时给予最后一击。
“唔……爸爸……”仿佛又再次回到了那天,大海,轮船,背影,孤独得只剩我一个人。
那人沉默不语,抱着我往上走,步子不快,鞋面敲击地板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一下一下砸在我心头,带来阵阵窒息的晕眩感。
即使眼前一片黑暗,在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血液源源不断从血管喷溅而出,迷蒙的视线后是沈先生血肉模糊的脸,从那堆烂肉中我再次闻到了奶油的味道,混着血腥味让我一度干呕不停。
咔哒一声,门打开又合上,周遭阴冷的气息将我包裹,这一刻我浑身止不住抽搐,嘴里哭声溢出,“呜……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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