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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无觅实在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好像有生理性眼泪模糊了视线。
林心予错过一整段话,彻底没能找到接下来在讲哪一段阅读材料。
她捧着杯子,抿了口水。
但这并没有让她清醒多少,外面是淅淅沥沥的雨,天气预报说快下课时才会停。此时雨珠敲打着玻璃窗愈发急促,好像有什么正被玻璃窗隔绝在外,想要闯进来的强烈欲望几乎将唯一的屏障冲破。
可那只是雨。
年久失修的窗户被风吹开,砰一声撞到了墙面。
课堂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而停留太久,难以忽视的雨的气味从门缝里蔓延进来,林心予垂着眼,本是在极力支撑着打字,没有睡过去,闻到这缕气味却莫名清醒了几分。
好像在召唤她靠近。
却又……本能地排斥。
她忽然听到内心深处的声音:“啊……又是这样的雨夜吗。”
她问道:“你不困了?”
顾无觅似是笑了声:“你不也清醒了?”
“这样的天气时候,阴气重,她今晚要想得手,会很难。”林心予察觉顾无觅的声音变得更加具有实感,那是一种十分模糊的直觉,好像并没有一个具体的标准能够用以衡量。
“我会一直存在的,对吗?”林心予忽然问。
“嗯?对,你会一直存在。”顾无觅看穿她在担心什么,她方才那句话相当于直接将自己与“阴气重”关联起来,并且是正相关。林心予足够聪明,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应当留下来的。
“下课了。”
话音刚落,下课铃声便响起,然而讲台上教授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轻飘飘给出一个“占用大家下课时间,一会儿提前下课”的承诺,顺便提醒大家文献讲到第三十三页第三段。
“你不开心?”顾无觅心情很是明快,“可以少与她打交道一次。”
“你确定她会今晚动手?”
“越往后拖只会磨灭她的斗志,到了之后很可能就不了了之了,”顾无觅反问,“那么你是希望她动手呢,还是不希望呢?”
反正在原时间线里尚若水并没有等这样久,那条线里她与“她”直接对上的时间不多,且那条线上的林心予起初亦有些惶恐,主动将“她”的存在告诉了尚若水,起初她不以为意,到后来异常之时,多日来与不知名鬼魂朝夕相处的恐惧已经盖过了其他一切情绪。
林心予轻声道:“或许还没有到那一步……”
“迟早会到的,心予,”顾无觅冷静地道,“你不能一辈子都拿几乎不存在的可能性去赌人性中的善——如果她曾经已经表现出了足够多的恶,自保和反击成为迫在眉睫之事,没有必要对将要害你的人心软。”
“可她如果还有一丝善呢?全然否定吗?”林心予再一次没跟上文献解读的速度,索性点开了录音转文字,“她的所作所为中,难道没有一点是为我做出的考量吗?”
沉默散开,顾无觅只能听见逐渐加快的心跳。这个理由并不立得住脚,林心予知道,她也知道。
顾无觅微微叹了口气:“你其实已经有定论了,类似的话上周我们吵也吵过了。”
她说:“如果你还是犹豫,就将控制权交给我。”
“你睡一觉就好……不对,”顾无觅苦笑一声,“对不起,差点忘了,我得醒着,你不能睡。”
林心予敲出一串毫无意义的文字。
“但我保证,今夜过后,一切都会好。”
林心予垂下眼,咬了下嘴唇,但并没有熟悉的痛感。
一瞬间的恍惚将痛感取代,感官再度回归之时,主位已然换了人。
顾无觅在文档的末尾打字:“最后一次借用你的身体,我保证。”
没想到教授真预留出占用的课间休息时间提前下课了,顾无觅慢吞吞将电脑合上塞进包里,眼前落下一片阴影。
尚若水。
她与林心予自刚才起便没说过话,这会儿抬头,严重很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疑惑:“你来了?”
“嗯,”尚若水慢半拍地应了声,顾无觅意识到她在打量自己,“一起回宿舍?”
“下雨,”顾无觅瞥了眼窗外,天气预报时准时不准的,教学楼旁的树常年经受大风而身残志坚,有时就算雨停了也会落下叶片上的积水,这会儿说不清是滴水还是仍在落雨,“就一小段同路,你先回去吧。”
尚若水的微笑凝滞了片刻,她眯了下眼,像是在思考眼前人究竟是林心予,还是“她”。
“这会儿也小了,”她说,“这个季节的雨,要完全停只能等到半夜。还是说,这么一小段路,你也不想跟我一起走?”
换做林心予大概就动摇了,最后一句几乎算得上是恳求。她好像自导自演设计了一出对象使小性子的剧本,并且断定在她眼里不明真相的林心予会顺她的意演下去。顾无觅觉得这样的人学文博还真是屈才——仅就脑补和演绎的事实来看,并无贬低专业的意思。
这节课是晚课最后一节,再过一会儿保安会来巡逻,留在双子楼里的人会清空,顾无觅也没什么好的理由能待在这儿。
应当解决的事总都需要去做的。
她轻言细语地道:“哪有的事,我收好了,走吧。”
尚若水以为她会从前门出,自然往前门的方向走了几步。门框狭窄,林心予若是要通过这里,不可避免的会有一瞬间,二人间的距离很近。
但林心予起身,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从后门走了出去。
尚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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