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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砚秋没说话,萧恪说得话他倒是每个字都能听懂,只是于朝局权衡之道上,他还只是浅浅入门,一时无法领会其中用意。
萧恪瞧他的模样,便知此刻他心中想的是什么,又道:“你和霍子溪不同,他是个能狠得下心的小子,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时自比你适合,而我对你的期望可不仅仅在王府那些细碎事务上,你的眼睛要往上看。”
梁砚秋沉思片刻后直言:“属下曾被诬陷没入贱籍,虽是冤案不假,但到底入不得朝堂……”
“前朝时曾有句俗语传下来,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你也来品一品。”
“请主子赐教。”
“那话叫‘宰辅门前七品官’,似乎说的是前朝宰相家看门的仆役堪比正七品的朝廷命官。”
梁砚秋沉默半晌后垂首应道:“属下明白了。”
萧恪这才笑道:“你明白就好。另则…你也不必因为曾经被罚没入贱籍而心生自卑,清清白白的读书人也没比旁人高贵多少。这世道没有绝对的公正,我也没打算做那匡扶社稷的清高忠正之臣,在我身边自不需要考虑那些。想要什么,便要自己努力去抓住,靠旁人施舍终有一日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杜慷这起子小人还不值得我出手,日后若遇到铲除他的时机本王自会知会你,只是你不要期待本王会替你出手收拾他。”
说到最后一句,萧恪已换了自称。他素日对心腹向来不拿王爷的身份压人,一旦自称‘本王’,则必是认真了。
梁砚秋早得了洪喜指导,清楚萧恪这一规矩,立刻恭敬应下,“属下醒得,请主子放心。”
得了回复,萧恪才放缓了语气,随口道:“府里的人你同洪喜说过可支使他们为你做事,只是不可打着王府的名头,更不可冒进惹祸。”
“谢主子。”
“对了,素日跟着洪喜办事,如今正巧有件事交给你单独去办。”
“主子请吩咐。”
“这届会试有个举子我听着不错,昨日听人说他一入京便惹了官司,还惊动了京兆尹,我今日下朝之后想见见此人,此事交给你去办,车夫你可以带走用,我去府衙可以蹭阮高良的车马。”
“是,属下必不辱命。”
京中偌大,茫茫人海中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但梁砚秋方才刚听了萧恪那一番话,此刻自是没有半分犹豫,他很清楚,这是萧恪给他出的第一道题。
萧恪心中有自己的盘算,那早朝自然是糊弄着过去的,临走时他喊住了阮高良,蹭了对方的车驾去了通政司。
齐帝虽明面上将御史台一院交给他,但萧恪几乎不往那边跑,毕竟御史台原本直属皇帝麾下,分到他手中就算不带试探意味,谨慎如萧恪也懒得过去惹自己一身骚。虽然这并不妨碍他接受御史台官员的私下奉承,毕竟心中都有些数,有些事自是背着皇帝耳目的,而有一就有二,再过些日子御史台有没有二心,便不得而知了。
但阮高良并不喜欢萧恪日日来通政司,自从出了燕州的事,他便被萧恪拿了把柄,脱了一层皮去。尽管每日这位王爷每日应卯之后并不怎么做正事,他却仍觉得提心吊胆,连日焦心人也跟着憔悴瘦了不少,至于通政司的下属……除了那几个沾亲带故的还听他号令,其他的都换了萧恪当主子,就算是他能指挥的那几个,面上也是不敢得罪萧恪的。
其实阮高良也不是没想过办法,只不过要拜托萧恪,就要加入祁太尉和太子的阵营,他深知皇位之争牵连甚多,如今三皇子和七皇子渐渐崛起,皇帝又对祁家态度不明,阮高良这样奸猾的人自是不愿意投靠那一方,便只能每日捱着。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萧恪不是那等铁面无私之人,对他私下收受贿金之事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这个通政使当得倒不算太寒碜,至多安慰自己不如从前那般威风便是了。
“大人!通政司外有王爷府中人到了,说是有事请王爷。”
“快让人进来!”听到萧恪有望能走,阮高良恨不得一蹦三丈高,赶紧使人请进来。
一身儒衫的梁砚秋被通政司的官员客客气气请进来,此时他似乎有些明白清早马车里萧恪对啊说的话,也没有推脱客气,由着那朝廷命官亲自领他进去。
到了堂中,一屋子官吏的视线都盯在这个弱冠之年的青年男子身上。
只见梁砚秋微微俯身朝斜靠在主位的萧恪行了一礼,而后道:“王爷,客人到了。属下来请您过去。”
他人并没有跪下,萧恪更没有训斥指责,反而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径自起身,都没有要梁砚秋搀扶,足可见青年并非王府寻常仆役,众人自是抽空打量记下了梁砚秋的容貌,免得日后错了规矩,惹王爷不快。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坐到了马车里,萧恪也没有问去哪,可见是给予了信任的,只感叹了一句,“你打听得倒是快。”
“属下幸不辱命。去主子常去的溪吾书斋,借了主子的名声向书斋东家问了这士子的情况,只说是人现下住在京城以东的悦来客栈,人唤作康潮儿,属下去寻过那人了,倒是十分桀骜,要了十两银子才说能见主子,还说他不管什么皇亲国戚的,只见一面,不能耽误他温书。”
“倒是个气性大的。”萧恪闻言冷笑了一声,而后又道,“你做得不错。”
“多谢主子赞许。”
那叫康潮儿的士子住得偏远,萧恪下了马车,一样都能望到东边的城门。
梁砚秋跟在他身后,一边说道:“属下约了那人在二楼雅间相见,稍后属下去知会店家一声,主子可先在雅间坐坐。”
“嗯。”
萧恪前脚刚迈进悦来客栈的店门,另只脚还未踏进去,便听到了爽朗的笑声,只怪那笑声他太过熟悉。
“主子?”梁砚秋跟着转回身,顺着萧恪的视线,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瞧到了街对面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似是朝城门外去的,他凑近萧恪压低声道,“主子,属下回府找洪总管拿令符出门的时候正撞上这人来寻侯爷。”
“他是谁?”
这三个字,萧恪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的。
梁砚秋瞧着萧恪的样子,被骇了一跳,犹豫了下才道:“门房通传的时候报了名讳,说是京畿大营的怀化中郎将,叫…祁风。”
“祁、风。”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萧恪手指捻了两下,这是他烦躁的表现。
梁砚秋站在旁边,鲜少见萧恪这幅神情,一时拿不准不敢插话。而此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
“你就是要见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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