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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清清润润的,乍一听仿佛比情人间的低语还要缠绵,细究之下更多的却是猎人终见落入牢笼的猎物回头时的诡异戾冷。
如果在平常,舟行晚轻而易举就能听出玉秽这句话里隐藏的阴森暗喻,然而他现在实在是被气愤冲破了头脑,舟行晚犹不尽兴地又骂了几句,骂累了以后旁边还有好心人给自己倒水来喝。他喝了两口察觉不对,疲惫的视线说着握着水杯的手不断往上,在看到玉秽后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这人怎么这样?
他刚才不会把人骂爽了吧?
舟行晚心底骇然,不自觉闭上了嘴,反而又听到玉秽问:“怎么不继续骂了?”
“……”虽然一直知道玉秽是个变态,到这时候,舟行晚还是没忍住把对方的变态程度又加上一个档次,他再也不想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偏过头闭上了眼。
休息,休息才是最重要的!舟行晚不禁懊恼自己刚才的冲动,心道要是重来,他绝对不会把时间浪费在玉秽身上。
玉秽颇为惋惜:“真的不骂了吗?”
“……”舟行晚闭着眼,权当没听见他的声音。
好在玉秽是吓唬他,明明舟行晚装睡更方便他的动作,却还是好好地把手里的那根静元针收了起来,玉秽似乎很不喜欢舟行晚沉默的样子,坐在床边用眼神描摹了好几遍后者脸上的轮廓,心里莫名发痒:“蘅晚,你不想知道现在修仙界发生了什么吗?”
舟行晚:“……”
他想啊!他超级想知道,他刚才还问了,明明是玉秽自己不肯告诉他!
舟行晚心里忍不住腹诽,声音听不出是在嘴硬还是在阴阳怪气:“不想。”
玉秽莞尔:“那好,蘅晚不想知道,师兄就不说了。”
“……”舟行晚没忍住又在心里把他骂了一遍。
玉秽目光在他身上流连:“我不忍箍着蘅晚,如若禁制解开,蘅晚应该不会让我生气的吧?”
若在往常,舟行晚说不定会顾及自身当前的处境说点好话哄哄玉秽,奈何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声音略显烦躁:“说不定呢。”
“蘅晚不会的。”
玉秽却自顾自将手虚拢在舟行晚上方,一道妖光浮掠,舟行晚只觉得自己身上的各种重压都在顷刻间解开,他身形立动,手比脑子快地袭了一掌就要攻去,速度却慢得跟乌龟一样,立马就被拦了下来。
舟行晚因自己身体的变化思维迟缓,他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掌心再也凝聚不起任何灵气,如同先前被植入静元针那样狼狈。
难道……难道他昏迷这段时间,森*晚*整*理玉秽又把静元针给他种上了?
隐跳的青筋暴露出主人的愤怒,舟行晚随便抓起床头架着的一件外衣就给自己套上,他干脆利落地下了地,不见半分虚弱之态:“你到底做了什么?”
“只是一点小手段,防止蘅晚像现在这样,穿上衣服就不认人了。”
玉秽盯稳了抓在自己前襟上那只修长白净的手,心情大好,仿佛衣服上都多了股香味似的,弯唇道:“不是静元针,蘅晚可以放心。”
舟行晚不信,尽管身体里确实没有之前被静元针捣乱时的各种不自在,也还是放不下心底的戒备。
他扫了眼这个虽然简约却无处不彰显着精致奢华的房间,先问:“这里是哪里?”
“妖憩谷,暗域之森。”玉秽抓着他的手,在后者唯恐避之不及的躲闪下终于抢回了自己的衣服,却不见半点开心。
舟行晚对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大概的了解,知道这什么“暗域之森”是许多年前那些妖族的流放地,没想到他们在这里流亡,不仅没有丝毫反省,还把这里当成了让他们东山再起的根据地。
果然本性难移。
他问:“你们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的?”
玉秽温柔地看着他:“蘅晚不知道吗?”
“……”他上哪儿知道去?
舟行晚把这句肯定语气的疑问句当成了某种暗示,他下意识想起玉秽那边最初的端倪,也就是他刚穿过来、玉秽送他送审路上那一批袭击的妖族,以为这是玉秽的暗语,于是没有说话。
大约六个月……也就是说玉秽在半年前就跟妖族勾搭在了一起,这段时间说短不短,说长却也不长,可是短短六个月的时间……真的够玉秽跟妖族建立这么紧密的联系吗?
玉秽的语气看似真诚,但除了他自己,没人能证明他话里的真伪。舟行晚不知道对方这句似是而非的“你不知道吗”到底是虚实之计还是单纯的疑问,干脆直接当没听到,问出第三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投靠妖族?”
玉秽还以为他会问自己尘轻雪有没有事,一连三个都没听到自己想要的提问,都不知是该喜该怒,他再次反问:“蘅晚觉得我是投靠了他们?”
舟行晚一顿,心知玉秽这样的体面人最在乎自己的面子,当即改了口:“你虽然明面上与临江玉家断绝了关系,可实际上你们一直都是同谋吧?”
“同谋这个词不好听。”玉秽道,脸上尽是没有丝毫掺假的真心,“我更希望蘅晚说我们是家人。”
家人?舟行晚如同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讥讽道:“为了保全自己,随时都能手足相向的家人?”
他没指名道姓,玉秽却一下就猜到了他说的是谁,不由无奈道:“看来蘅晚对我这个做师兄的有点误会。”
玉秽状似回忆,脸上是一如既往波澜不惊:“我是杀了二弟没错,可那只是事急从权,实际上二弟自幼与我关系最好,我也是很舍不得他的啊。”
“……”舟行晚想起当时那个场面就觉得恶心,他实在不能理解玉秽这个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想了很久都觉得自己大概是骂不过玉秽的,只好放弃了跟对方在口舌上一较长短的想法。
要是尘轻雪在就好了——脑子里无由地突然蹦出一个想法,舟行晚忍不住想:要是尘轻雪在的话,应该能骂得过玉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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