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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却意识到他以为自己说的“家”是原本的家,顿时有些想笑,心里嘀咕道,真想跑我刚才早就找机会跑了啊。
他快昏睡过去,往桌上一趴不再出声。徐栖定的手指被攥着不放,无奈搂住腰将人搀起,对着狄明洄指指身边的醉鬼:“先走了。”
邹却脑袋嗡嗡的,在徐栖定怀里歪来倒去。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将人带出荒原,站在门口隐约能听到曹抒唱歌的声音,随着夜风不断飘远。
邹却傻乐,被徐栖定一拍后脑勺:“笑什么?”
“他破音了。”邹却仰起脸看他。
徐栖定望着那双眼睛,努力抑制住不在人来人往的路边吻他的冲动,搀起他手臂往前走:“去醒醒酒。”
邹却懵懵地点头,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念大学的年纪,热情推荐道:“去学校那个湖边走走啊,很适合散步的。”
徐栖定提醒他:“没有湖。江倒是有。”
两个人步子磕磕绊绊地走到江滨。邹却被夜风吹得清醒了一半,松开徐栖定的手在树丛边站定。江对岸是璀璨的夜景,他安静地注视着江水,看霓虹灯海映在江面上。
“我小时候常来这里玩。”邹却说,“你知不知道再往前走一段有个荷叶池?春天我妈带我和邹岩来抓蝌蚪,带着那种小网兜和玻璃瓶,蹲在池子边上瞎捞。我每次都比邹岩捞得多,邹岩就会生气,说我作弊。”
“那是你本来就厉害。”徐栖定和他一起看着江面。
“我也这么想。捞蝌蚪怎么作弊?我那时候好伤心,可是我妈一向都帮着邹岩说话,说他捞的蝌蚪都是好蝌蚪,我捞的都是老弱病残。我只好一个人生闷气,把蝌蚪带回家倒进鱼缸。我养了三条金鱼,自己攒零花钱买的。我想要蝌蚪和金鱼一起好好生活,可是第二天发现金鱼竟然在吃蝌蚪。”
邹却转过身比划:“真的好可怕,金鱼嘴巴一张一合,简直是狼吞虎咽地在吃它们。我给鱼缸换水,发现一只金鱼已经翻起肚皮死了,另外两只还在不停地吞吐蝌蚪,我觉得好可怕,好对不起小蝌蚪。”
“那也不是你的错。”
“你怎么老偏袒我。”邹却眨眨湿润的眼睛,“你怎么不像我妈一样,把我骂一顿,说我根本不会养还要硬养,根本是浪费钱浪费精力。”
徐栖定摸他的头发:“我就是这么冷血的人啊,它们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认识你。”
邹却“哦”了一声,又把头转过去不看他了。
“但我还是喜欢春天。除了捞蝌蚪,还总放风筝。我其实不想跟邹岩比赛,他好胜心太强了,我只想静悄悄放而已。我的风筝是只燕子,我觉得好漂亮,不过邹岩的要更漂亮,妈妈总是给他买最好最贵的款式。”
“我没放过风筝。”
邹却嘲笑他:“你竟然没放过?”
徐栖定说:“你教我?明年春天我们一起试试。”
“才不教。”
“那你教朵朵,她也没放过,顺便带上我。”
“哦。”
邹却抬起手揉眼睛,好像在哭。徐栖定问他怎么了,他不回答,顾自往前走了。在这个季节散步一定是没有那么惬意的,也许是因为冷,两个人靠得很近,肩抵着肩,垂下的手时不时碰到彼此,短暂地走了一段路。
徐栖定忽然停下,回身摊开手掌。
“嗯?”邹却不解地站定在原地,望向晦暗夜色中他的脸。
“手给我。”徐栖定说。
“啊……哦。”邹却呆愣愣地把手递过去,被包裹在他温暖的手掌里。奇怪的感觉浮上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轻轻地摩挲着。这样冷的天,两个人的指尖却都微微发起烫来。
邹却说:“想回家。”
徐栖定皱眉:“说了还不行。”
邹却没解释,仍然坚持说:“想回家。”
徐栖定果然沉下脸不再说话。回荒原门口的一路上默默无言,邹却被粗暴地按进车里坐好,心里反倒很平静。
好奇怪,我明明应该试图挣脱你的。他在心里想,可无论是你疯子一样把我关起来的样子,还是你说想跟我一起放风筝的样子,怎么会都给我一种错觉,让我觉得,你好像真的很爱我,不能失去我,你离不开我。
他小声嘀咕了句,被一声喇叭盖过,于是这试探的话便像沙子一样在风里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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