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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的一声,车门被甩上,简迟整个人栽倒在轿车柔软的皮质座垫,顾不得磕碰的疼起身就要开门,然而仅仅晚了一秒,司机眼疾手快地给全部门窗上锁,汽车发动后径直驶向离开圣斯顿的方向。
简迟不死心地去拉车门把手,反复多次直到手腕泛酸,忍不住颤抖。从头到尾没有出声的邵先华身量笔挺地坐在后座另一端,直到简迟筋疲力尽,他才开口响彻在封闭的车内:“不要做这些无用功,放松一点,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你到底想干什么?”简迟紧贴着车门,紧紧注视邵先华的侧脸不敢片刻分神,“你要带我去哪里?邵先生,这是绑架,你知不知道?”
这番发自简迟不安内心的话对邵先华来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他‘呵’了一声,抬眉时流露出一抹常在邵航眼中出现的锋利,却多了威严,更加的内敛,老练,心惊胆战。
“还有一个小时,”邵先华说,“我本意不想伤到你,但如果你执意反抗,我也不得不采取一些特殊手段。”
至于是什么‘特殊手段’,不用想也让人汗毛倒竖。
狭窄的后排空间让简迟呼吸变得困难,这种未知的,被完全压迫的恐惧比之前的绑架更甚,“什么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后,车会停在邵家门口,到时候我不想看见刚才那样的事情发生第二遍,也不要企图逃跑。”邵先华侧过头,视线在简迟警惕的脸上略过,不冷不淡一瞥,留下的重量像顽石压在简迟心头。
“你首先要告诉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我不觉得有哪里触犯到您,或者邵家。”
“你明白为什么。”
邵先华说完这句,目光移向窗外的景色,天气不知怎么阴沉下来,一如车内压抑的空气,“邵航为了你,出言不逊,顶撞了我。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他的脾气向来恶劣,不受管教,但这是他第一次为了别人和我这个父亲宣战。”
很难听出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评价,当邵先华说出‘恶劣’两个字,全然听不出失望与否,仿佛正在议论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可笑的是,他唯一夹杂情绪起伏的词语竟然是‘宣战’。
‘父亲’落在简迟耳里透出无边的讽刺,他清晰记起,邵航一个人躲在琴房喝醉那天,全部重量靠在他身上,谈起父亲时,脸上的颓然与自嘲,深入骨髓的厌恶,还有埋藏在心底不愿被人察觉的失望。
“所以呢?这和你绑架我有任何关系吗?”
话语间没有藏好的针对让邵先华自上车以后第一次正眼看向简迟,漆黑的双眼丝毫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混浊,凌厉得叫人畏惧,审视简迟,“邵航这次顶撞,不是简单的玩闹。我也第一次知道,我的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勾得神魂颠倒,不辨黑白。今天见面,是我以父亲的身份邀请你来邵家做客,顺便劝导一下邵航,让他意识到错误。”
做客,劝导。
简迟什么都明白了,却忍不住想笑,他当然害怕邵先华,这个与他完全不在一个阶层,甚至可以说轻而易举就能将他踩在脚下的男人。但简迟压抑不住愤怒,在胸腔无规律地乱窜,“你不想低头,所以把这个任务强交给我,要的也不是和解,而是让邵航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恕我直言,邵先生,他真的是无缘无故顶撞了你,还是说你也有错误,但不想承认?”
霎时,邵先华的眼神阴戾得可怕,简迟毫不怀疑如果不是此刻的他还有价值,邵先华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处理’掉他。不过片刻功夫,危险便在邵先华的脸上荡然无存,他端坐在那头,恢复了开始看似平静且威严的模样。
“你可以拒绝,现在调头返回,兴许还能赶上下午的课。”
简迟没有丝毫喜悦,心底反而打起了鼓,邵先华的和蔼像是平静海浪下的汹涌波涛,像是一个新酝酿的阴谋。
果不其然。
“不过这样,我也要改变主意,让蹲守在简成超洗衣店门口的人做一些事情,”邵先华说,“我想你不希望看见那个画面。”
心脏骤然紧缩,简迟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然而现实是他只能紧紧地,愤怒地盯着邵先华从容不迫的面孔,怒气在达到临界值时如戳破的气球颓然沉下,弥漫上苦涩与无力。
“好,”简迟说,“我会照你说的做。”
他忽然想起一些毫不相干的事情。
张扬曾说过,卫安在HS抹黑造谣过许多人,包括对邵航父亲的政治造谣,说邵先华行贿包庇,不干不净,一条还没来得及扩散的谣言立即换来了严厉的处罚。简迟初听到对邵航父亲有先入为主的同情,然而此时此刻,简迟对卫安的芥蒂已经消散大半。比起学校里小打小闹,邵先华每一句话都是实打实的压迫与现实,简迟知道,危险就悬在头顶,时刻都能让邵先华割掉那条绳子,一落千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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