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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下山经过村子晒谷场,那里围着一堆人,说说笑笑磕着瓜子在石桌上玩纸牌。
白微澜来村里两三个月,还是第一次见村里人聚集在一起玩纸牌,过年一个个都有闲情消磨时间。
几个汉子在一起时不时哄笑,日头晒得身上发懒惬意,直到一旁插进来一个男人气氛变了。
众人看那男人来了都不笑了,但是那男人一心看纸牌,见众人不出牌,还顺手把纸牌抢了去,然后嘴里嚷嚷着我来我来。
男人高壮,皮肤晒的黝黑,此时一双眼满是贪婪的精光,一看就是犯了牌瘾眼里只有纸牌。
“哟,张老大,好几天没看见你出门嘞。”
旁人阴阳怪气的,但是裘桂香家男人完全没听出来,一心拾掇手里的牌面。
这张老二是出了名的好赌,年轻的时候去赌坊赌博差点输得人都回不来了。后来还是老娘逼他,要是再去赌坊,她就剁了自己的手。
只是人不去赌坊了,就在村里赌,裘桂香也管不住他。村里人都忙里忙外,平时凑不齐搭子,张老大就盯着天气,一下雨就挨家挨户敲门凑局。
但是人家一般除了年节,就算是下雨也安排有活计,哪有闲工夫搞这些。
村里一共出了两个远近闻名爱赌的,一个裘桂香家里的男人,一个李婶儿家的男人李老幺。
李老幺最近因为腿伤没出门,裘桂香男人张老二,则是出门万人嫌也消停了一段时间,只是大过年的,他还是没忍住牌瘾手心发痒。
他一来旁人都没有玩的心思了,张老二还急吼吼催促旁人快点出牌。
几个人使了一个眼色,都是默契的牌搭子,纷纷对付张老二一个人。
张老二一连输了好几把,还只当自己好久没摸牌,脸上横肉一笑又凶又憨,说自己等一会儿就会全部赢回来。
旁人都不说话,就看着他一个人笑。
这时候突然有人说,“张老二,我要是你早就休了裘桂香,这么狠毒歪心眼的女人,你一个大男人被连累的,背后不知道被人戳多少脊梁骨。”
张老二还没说话呢,由远而近传来裘桂香一声怒骂。
只见她手里拿着木棍,一脸怒气朝张老二赶来,“你要不要点脸面,一摸到牌,你脑子就被狗啃了啊,别人都不待见你,跑出来丢人现眼。”
众人都被裘桂香惊住了,看着扭打成团的两人,一时间都忘记了避让,和树头看热闹的矮脖子鸟一样歪头愣住了。
村里人谁不知道裘桂香虽然强势,但是也怕家里男人,就算是生病了还得爬起来给家里男人做饭。
这会儿就裘桂香这种撒手不管的架势,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的冲劲儿。
两口子打的撕心裂肺,一群看热闹的没一个上去劝架。
背地作孽的人,谁看见了不烦不厌恶啊。
这大过年的,刚好贡献一点乐子消磨时间了。
今晚家家户户守岁,少不了念叨裘桂香一家子事。
白天晴朗,晚上冬月也清亮,天色暗淡下来,门口的大红春联尤为热闹,烟囱里也开始飘烟儿了。
村里守岁没有什么好玩好消磨时间的活动,一家人围着火炉磕着瓜子说着家长里短。
不爱说人家的就说自家计划开春后的农活,再回忆下今年年收了几百斤谷子又花了多少钱,送了多少人情还没收回来,接下来的人生还有几场大喜事要操持。
不过宴绯雪没这些习惯,对他来说,要不是陪着孩子们守岁,他一定早早睡去。
每年守岁的时候,他会拿着话本给孩子们讲故事,或者给孩子们买些小玩具自己一边玩。
半夜的时候煮一碗甜酒汤圆当做宵夜,在后院第一声鸡鸣啼叫后就代表新的一年来了。然后就可以打发孩子睡觉了。
只是今年明显会更加热闹。
火坑里柴快交叉码的整齐,红艳的火苗从隙间钻出,散发着橙红的火舌。这柴火是砍的后屋几十年被蛀空的老柚子树,烧起来会有淡淡的木质清香,木头顶端冒着暖烘的气泡,热意流散像是闻到了一点橙香。
一旁小木桌子上摆了好几个圆盘,上面装满了瓜子花生核桃等山货,还有一些果脯糕点。
火星子咻咻的炸开,差点弹到了放鹤的裤腿上,不过他第一时间是挡住一旁的小栗儿。
“澜哥,你们京城里都是怎么过年的”
今年白微澜在,显然孩子们都缠着他,要他讲讲京城是怎么过年的。
白微澜正打一盆水,里面放着菜刀和柚子,他洗着菜刀头也不抬道,“无聊的很,摇骰子听戏曲儿相互拜年走亲戚,或是约几个人去骑马狩猎,踢踢蹴鞠。”
“哇,听着就好好玩,骑马多潇洒啊。”
放鹤惊叹着,谷雨和小栗儿也满眼亮晶晶的望着白微澜,白微澜拿干的包袱擦干柚子,才慢慢道,“有什么好羡慕的,今后让你们学的时候别哭着喊爹。”
孩子一听能学骑马情绪更加高涨了。
“嘿嘿,澜哥这么说,难道是自己小时候哭着喊爹了?”
白微澜抱着柚子的手一顿,光影落他侧脸上,另一半在黑暗中,半明半暗中,他干脆利落道,“我和他关系不好。”
他又扯着嘴角,轻松道,“你们能碰上我这么好的父亲,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孩子们自是乖巧的夸白微澜是个顶好的父亲,但同时更加好奇白微澜口里的不好是怎么回事情。
是读书不好好学被罚抄罚站,还是干了调皮捣蛋的事情被揪着上门道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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