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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弃你给的机会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打算。他扯了一下我的袖子,问:“几点了?”
“晚上八点多,温室里的照明全打开了。”我向门口走了几步,“我们去走走吧。”
真是个怪人。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幸若渡,只觉得他像是杂草里开出的野百合花。
“你记得’文化之争’吗?”穿过空寂无人的南锣鼓巷,他问道。
“那时候我还在做研究,什么也不知道。”我有些抱歉地道。他眯起眼睛,回忆似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全世界都在反对我们。”他低声说,“我和同学们组织游行,对巴黎还清醒着的人说:失去文明的人类将是行尸走肉!”
“后来呢,怎么样了?”
“......没有成功。”他缓缓盍眸,“我们被剥夺了受教育权。我来了北京地下城。”
“不可能,政府怎么会这样做?我们写社会规划的时候,列点第一条原则就是尊重和保障人权!”
“是啊。理性思维思考问题的时候,总会漏掉点什么。”他好像在自言自语,“大同社会是不可能事件,余先生。无论是多么繁盛的科技都无法掩盖败絮其中。”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男生不带卡顿地说了这么多,又想起初见时他挂在脸上的温润的笑,像是骄傲而不屑的宣告。
电光火石间,眼前一片漆黑,然后是人们的惊叫。
“请大家不要惊慌,我们正在进行电路维修,预计五分钟后全面恢复供电。”一个女声从全程广播里传出来,“请大家站在原地不要走动......”
我条件反射地摸索着,一把抓住渡的手,他的指尖冰冰凉。
“这里好黑。”他道。
“你跟我走吧,这里的路我熟悉。”
他沉默了一会。我看不到他的脸,只是在黑暗里,我的听觉感官增强了,甚至能听到我如鼓的心跳。
我握着他的手,向前走去。一步,两步。两旁是定在原地的嘈杂人群,我们穿行而过,在黑暗里摸索着,向前去。
“我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幸若道,“余先生也应该一同抛下我。”
他停下脚步。我想说点什么,随便什么,来打破这令人脊梁骨发弯的沉寂,于是回过身去。就那一秒,他踮起脚尖,在我耳边说了句谢谢。
万物寂然,喧闹化为无声。
半晌,他补充道,“你真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余先生。”
借着微弱的备用灯光,我看见他松开我的手,向后退去。毫不犹豫地,我伸手扼住他的手腕,他诧异地看过来,瞳孔里有我,还有身后的天穹。
我历过许多人许多事,如同在和也街的樱花与风中穿行。我遇见一个男孩儿,他从污浊泥泞里挣扎走来,却笑着替我拂去肩头沾染的花瓣。
“就算这个世界抛弃你,我也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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