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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卒瞥了眼卫昭,仍旧心有余悸。他哆嗦着打开牢房的门,道:“陈大人有请。”
卫昭活动活动身体,他等了一晚上都不见人来提审,恐怕是陈铁板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这会儿来提审,该是上头有了决策了。
卫昭走出两步,复又回头问了那狱卒一句:“听说无论原来有多显赫尊贵,只要进了这北府大狱,就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的。”
狱卒颇有些得意的挺起胸膛:“通察府监察百官,权力大,责任也大。若无真凭实据,岂能胡乱捉人。”
卫昭点了点头,道:“你信不信本公子会成为北府大狱第一个活着走出去的人。”
狱卒颇有些同情的看了眼卫昭,并不答话。心说等你能扛得住北府大狱七十二道酷刑时,再来说这话吧。
狱卒将卫昭带去审讯房便退下了。陈靖淮已经等在里面,他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卫昭,示意左右将人绑在刑架上。
陈靖淮面前的案上摆着一道写好的供状,卫昭笑道:“陈大人要屈打成招?”
陈靖淮依旧板着脸,道:“并非屈打成招,卫公子众目睽睽之下将人刺死,除北燕四皇子贴身侍卫,鸿胪寺丞张炳外,更有梅苑诸多人见证。行凶匕首也在你手。本官派人打问,争执的起因是梅苑秦玉笙。动机,人证,物证都在,卫公子若想免受皮肉之苦,还是尽早招供画押吧。”
卫昭歪头看了眼供状上密密匝匝的小字,光线昏暗,字迹有些模糊,他不再费神去看,而是问陈靖淮一句话:“陈大人你杀过人么?”
陈靖淮眉头一皱:“莫胡扯那些与本案无关之事。”
卫昭又问:“本朝律法可有言明,在尸体上捅刀子算杀人行凶?”
“并无。你到底要说什么?”
卫昭道:“我怀疑我没杀人,在完颜鸿冲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陈靖淮惊了一跳:“这怎么可能!仵作已经验过尸体,完颜鸿身上除胸口下方一处贯穿刀伤外,再不见其他伤痕,也不见中毒迹象。他若早就死了,又怎会坐在隔壁与你说话。还有,死因呢?”
卫昭道:“那刀伤虽深,却不致命。尸体上一定能找到线索……”
“人死了就是死了,大家有目共睹,卫公子不必辩解,总要为驻守在朔北的齐国将士们着想。”
昏暗的走廊里缓步而来一个老者,他的背微微佝偻着,头发已花白,瘦骨嶙峋,眼睛却异常精亮。
陈靖淮见来人,忙恭敬行礼:“监司大人。”
卫昭打量着眼前其貌不扬的老者,这位便是通察府北府现任,也是第一任监司洪坤。
他目光哀悯的看了眼卫昭:“万般皆是命。卫公子,到了这里就不必做无谓的挣扎了。你该明白,完颜鸿的死对齐国意味着什么。齐国虽强盛,但南梁在后,欲谋我国土,东边又有越国态度暧昧,左右逢源。一旦朔北交兵,南梁势必趁虚而入。我想卫公子也不想看到边关战火起吧。”
卫昭道:“洪监司的意思是,要牺牲我一人来换齐国安宁了?”
洪坤没有说话,便是默认。
“皇帝姐夫也是这个意思?”
洪坤依旧默然。
“这罪名,我若不认呢?”
洪坤眯起眼睛,早有左右拿了刑具一一摆开。
卫昭瞥了一眼,嘴巴一抽,随即收回视线,笑道:“我娘生下我就去了,我家里人怜我惜我,自幼便极受疼爱。就算扯断了我爹的胡子,我爹也只敢虎着脸吓唬我,绝不肯动手打我一下。说起来从小到大,我还没尝过疼是什么滋味呢。”
洪坤咯咯一笑,在昏暗的审讯房里这笑声阴森可怖:“那今日便如你所愿。”
审讯房里的狱卒都是熟手,知道对付什么样的人要用什么样的刑罚。卫昭虽已被上头定了罪,但毕竟是镇国侯府的公子,上刑时便要注意伤口的隐蔽。
十指连心,针刺指甲,疼痛难忍。这是北府大狱最常见的酷刑。狱卒取过银针,命人按住卫昭左手,正待要刺下去时,忽觉腥风扑面,手里的银针登时落地。
狱卒大惊,忙转头去看,只见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伫立在门外。那人外罩黑色斗篷,宽大的兜帽在脸上投下一片暗影。浑身气势透着阴寒,目光幽冷,叫人不寒而栗,像是地府执掌生死的阎王。
陈靖淮回过神来,忙拔刀喝问:“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北府大狱!”
来人从腰间解下一块令牌,上头刻着一条青龙。
陈靖淮惊道:“青龙令。你是南府监司大人!”
长孙恪并未理会陈靖淮的惊诧,而是抬起手臂指了指卫昭,沉声说道:“这个人,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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