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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床上,用手指遮住眼睛,挡住房间里的灯光,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情绪既不是活下来的安心,也不是彻底的喜悦,而是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的败北是否只是我单纯的臆想?
实际上,他根本还没有死,就等着我放松警惕,藏在哪个角落,等着给我致命一击?
我撑着柔软的床铺,想要起身再确认一遍,不过很快就想起来,那些余烬都已经让伏黑甚尔丢掉了。
砰。
门口传来打翻水盆的声音。
我循声看过去,看见了一脸惊喜的伏黑津美纪,直接跨过水盆,小跑着来到我身边,“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她的眼神闪亮亮的,像是发光的黑曜石,“还有哪里痛吗?肚子会不会饿?”
我下意识想要抚摸她的脑袋,安抚对方的情绪,但肌肉酸痛的拉扯感让我直接打消了原有的念头,转而挤出一个微笑道:“抱歉,我睡了很久吗?”
“已经睡了快两天了。”接过话的人是伏黑惠,个头不高的小男孩抿着嘴唇,也从门那边走了过来。他靠在床边,刚好冒出一个头,明明看着年纪不大,但说起话来总是给人非常成熟的印象。
“虽然老爹说不用去医院,但你感觉怎么样?”他认真地这样问我,一副如果有需要就领着我上医院的架势。
我摸着已经被包扎过的脖子,对两人摇摇头,表示这样就够了。
夜晚九点零二分,自那场战斗的一天后,我打开自己的手机,确认过自己昏睡的时间,又迅速扣上。
明明没有过去多久,却总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结束了。
一直以来,纠缠着我的那个噩梦就这样永远不会再来了。
照常理来说,我应该高兴才是。
可现在,欣喜若狂也好,如释重负也罢。常人该有的情绪我全都感觉不到。
我若无其事地离开客房,在餐桌前与和伏黑姐弟交谈,听见两人讲着伏黑甚尔平时在赌输后是摆着怎样一副脸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也毫不掩饰地发出笑声。
但只有我自己清楚,驻扎在胸膛最深处的那片心湖,就连最小的涟漪都未荡起。
如此重要的事情,我却淡然的像是执行了一次再普通不过的任务。
它结束了,也就仅仅是结束了。
……是这样吗?
等到两姐弟在厨房忙碌时,我站在玄关处,换上自己的鞋,正打算提着挎包离开时,身后却在此时传来伏黑惠的声音。
“你要走了吗?”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的“嗯”了一声。
得到明确的回答后,黑发的刺猬头男孩露出来奇怪的表情,他眉头紧蹙,看得出来对我不乖乖待着的做法很不赞同,却更多还是不理解。
“都
受了这么重的伤了,为什么?”
我沉默片刻,蹲下身来戳了戳他鼓起来的脸颊,说:“因为大人总有些需要强打精神,也必须处理的事。”
伏黑家住的地方离东京市区很远,离开了那栋灯火通明的公寓,再爬上附近的山坡,能眺望到照亮天空一角的绚丽灯火,被夜幕笼罩的城市静默不语。
真安静。
我盯着看了一会,很快移开眼,继续漫无目的地在没有月亮的小道上。
或许是因为夜深了,大家都各自回到了该去的地方,一路上我都没有碰见其他的行人,温顺的良夜下,只有四月的樱花盛放着,随风摇摆。
接下来该哪,去做什么,我的心里都没有打算,就只是随走随停。
最后,我才在一处孤零零的公共电话亭前停住脚步。
普普通通的封闭式电话亭本身没多少特色,但胜在一旁的路灯很亮,蜜色的光温柔地洒在地上,照亮了满地的花瓣。
在今晚静寂的氛围下,它就是像是一位不爱多言的接待员,提前铺好了地毯,引我上前。
于是,鬼使神差,我也就走了进去。
投下硬币的时候,一切如常。
但当我真正按下号码,发起通话的那一刻,我听见了自己加速的心跳,它以强而有力的形势宣誓存在感,快得心神不宁。
时隔多日,再次听见那道些许透着睡意的低音时,我几乎能想象到当事人是怎么趴在床头,歪头用肩膀抵住电话的同时,把嘴唇靠拢了一些,懒洋洋地询问:“谁?”
回过神来,听筒,已经被死死握住了。
我背靠在电话亭没,想要开口,喉咙却像是被冻住一样,失去了功能,只能一声不坑,听着那熟悉的吐息。
周身的玻璃在路灯的照耀下渡着光,分割成块的田字格光影投落在身上,犹如囚笼。
此时此刻,我想,我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了解自己的人。
我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想听他的声音,还是想要和他说话,这些全都是像是雨天里变得浑浊不清的水潭,一眼看不到底。
打这通电话前,我根本没有想好自己要说什么。
现在也同样。
思绪完全无法连串,感性和理性开始混战成一团。
迄今为止,我明明很有自信,无论怎样的场合都可以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把场面引导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却总是在这个人的面前,一再被颠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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