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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确实如他们所想,只是信还未交到官家手上,张钧便身死被贬途中,他亲自随吏卒去查验了尸身,那封信果然不翼而飞,寻常山贼惦记的无非是金银财物,又怎么会拿走这封不值钱的书信?
“好了,莫再乱想了,那不是你该想的,也不是你该管的,燕燕,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让我和你娘安心。”
徐予和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徐琢直接打断:“爹爹还有本奏疏要写,明日须得呈交官家,燕燕,你先回去吧。”
看着父亲满脸疲态,眼中俱是对自己的担忧,徐予和便没有继续追问,“既然父亲发了话,那女儿就回去了。”
听得那声父亲,徐琢意识到刚刚说话严厉了些,走上前道:“到了换药的时辰了,记得换药,你母亲还病着,让她少为你操点心。”
室内烛火跃动,淡淡的药香萦绕其间,冲淡了香炉中的龙脑香。
徐予和拆掉手掌上的绢布,药粉大部分已经融到伤口里,最里面那层绢布有一部分紧紧粘着翻露出的皮肉,揭开的时候一阵疼痛,疼得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岁冬放下手里的东西,心疼道:“娘子慢点。”
看清她手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岁冬将手中药瓶攥得更紧,“这得多疼啊。”
徐予和笑道:“没事。”
她垂下头,若非用碎瓷片扎破手掌来刺激自己保持清醒,也许那夫妇二人就得逞了,到时候等待她的不是被敲诈,就是被发卖。
但看他们的住宅,不像是缺银钱的人家,而且父亲也说他们背后有肃国公为靠山,显然第二种可能性更大,贩卖奴婢在大梁律法允许范围之内,他们只需拟造一份奴籍就好。
“岁冬,你一直待在京城,是否知道肃国公?”
岁冬把药粉慢慢撒在徐予和的伤口上,轻声道:“知道一些,肃国公有两位郎君,不过大郎君是庶出,二郎君是嫡出,所以肃国公与国公夫人很是溺爱二郎君,由着他肆意嫖妓冶游,据说那二郎君能宿在妓馆里半月不回家。”
徐予和低头拿起干净的绢布,绕着手掌一圈一圈裹上,“还有别的吗?”
岁冬摇摇头,“我只知道这么多。”
徐予和继续裹着绢布,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直至把手掌上的伤口都包裹住,她才稍微抬头,指着布条道:“岁冬,你在那儿剪一下,绢布有些长了。”
岁冬抄起剪刀,咔嚓一声剪断:“娘子,我再绑个结。”
岁冬的手很巧,裹伤口的绢布被她打完结,竟有一丝可爱,她仰起头,抓了抓后脑勺,冲徐予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娘子,骨折之伤不可轻视,我没绑过竹夹板,更怕弄疼娘子,能不能请其他人给娘子换胳膊上的药?”
徐予和冲她一笑,“你去请冯姨过来吧,就是侍候在我娘身边的那位。”
岁冬粲然笑道:“知道了,娘子,我这便去请。”
徐予和看着她疾奔出去的背影,跨门槛时还险些被绊倒,忍不住轻笑出声。
不移时,冯养娘快着步子进了屋,岁冬则带着准备好的敷药包跟在后头。
徐予和起身走到屏风内侧,冯养娘帮着她解下竹夹板,“娘子,这竹板一拆,你可别乱动,免得再伤着骨头。”
说完,冯养娘娘小心翼翼地帮她褪去素锻绵袄和夹衣,又把里衣的袖子轻轻捋上去,岁冬忙过来提起袖口,冯养娘把处理好的敷药包轻轻敷上去系好。
“药换好了,娘子,夫人着我再问问娘子,屋中可需要再添置些什么东西?”
“没有了,陆伯母知道我们要回来,已将东西准备得一应俱全,”徐予和道:“倒是我娘,她受了风寒,禁不得劳心伤神,还得冯姨多劝劝她,让她顾好自己的身子,我的伤是小事,要不了多少时日便能好全乎。”
“就算娘子不提,我也会劝的,”冯养娘把徐予和的衣袖放下去,笑着点了点头,“娘子跟夫人一样,自己身子不爽利还都念着对方,连说得话都几乎一模一样。”
徐予和又问:“午后我娘来给我送药了吗?”
冯养娘把她的衣襟理平整,“娘子,何止午后,夫人晨时也送了药,不过每次来娘子都睡着。”
徐予和道:“岁冬,你怎么不喊醒我?”
岁冬道:“喊了的,只是喊了几声也不见娘子醒,夫人便不让喊了,药一直放在孔明碗里温着。”
“我睡得这么沉?”徐予和低头想了想,又道:“把方子里安神的药去掉一些。”
冯养娘笑道:“去药得问过郎中才行,不过睡得沉是好事,这些时日车马劳顿,娘子也正需要休养。”
身子是要养的,但外祖究竟为何人所害也是要查的,徐予和便道:“其实我已经没什么不适了,只是我娘和爹爹不放心。”
冯养娘只得点头:“那我同夫人说一声,再问问郎中的意思。”
行路难(一)
翌日。
春寒未了,浓云惨淡,徐予和靠坐在榻上,静静望着窗外的朦胧树影。
岁冬点燃灯烛,屋子里登时亮堂许多,她看了眼灰蒙蒙的天,沏了盏茶水放在榻边的案几上,“好不容易出了日头,今日怎么又阴了?”
徐予和端起喝了一口,“倒春寒就是这样,再有几日便好了。”
岁冬又往案几上摆了两盘果脯糕点,垂头丧气道:“可是今日娘子都不能晒太阳了,我方才出去一趟,外头那风吹得人手疼耳朵疼。”
看着岁冬泛红的双手,徐予和抓到手里捂了捂,“不晒就不晒,你我围在火盆旁吃茶说话不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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