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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觉得崔杜衡下一秒就能被找到,然后他们就可以立时回永安。
可惜这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妄想。
李沙棠没一会儿便坐上了马车,靠着车壁沉沉睡去。
她昨夜翻过了这个小镇最后的角落,直到晨光微熹时,才拖着昏沉的脚步去酒馆独酌。
她已经很累了,亟待歇息。
紫宸殿内暖意融融,朱红的雕花门扇半掩,从里面径自出来一位宫装美人。
“陛下有些累了。”崔玉娇用团扇轻掩口鼻,对着小祥子低声道。
小祥子低头恭送崔玉娇离去,这才抬头抹了把汗,悄声向内走去。
娘娘的手段可真高啊!连发怒的陛下都能哄得歇下来,难怪能带着那样一份婚约稳坐后位。
他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从门边探出头来。
李怀熙穿着赭黄袍,单手撑着下颚,眉眼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祥子小心翼翼地走到他旁边,试探性地往他杯里加温茶。
李怀熙没动,看来是默许了。
小祥子松了口气,他将温茶放在李怀熙抬手就能够到的地方,随后袖手站在一旁,尽量缩小存在感。
自陛下登基后,那脾气是一日不如一日,前几日甚至一口气杖责了数十人。若不是有娘娘在一旁看着,只怕会闹出更多人命。
“清正寺那位,处理好了?”李怀熙揉着太阳穴,忽而言语不详地问着。
“回禀陛下,那位掉落南山崖,已经找不到了。”小祥子面色恭敬,心底却阵阵发毛。
陛下现在的皇位还没有坐稳,便急着将太后的子嗣赶尽杀绝。若是这次能在南山崖底下找到四殿下的尸首还好,若是找不着恐怕就会被太后党的人抓住机会了。
他虽然这么想,可却不敢在李怀熙面前发出一丝声音。若陛下采纳了他的建议,按他这段时间的性子,他必然会不计代价地找寻四殿下的尸首。南山崖地势险峻,届时必然会死不少人。
李怀熙不清楚小祥子心中所想,他沉吟了许久,又问道:“朝阳一行人到哪里了?”
“说是宵禁之前必定归京。”
“必定归京”李怀熙喃喃着,忽而笑起来,“都耽误这么久了,朕早说这人是找不到的了,偏她不听!现在还不是乖乖归京了”
他絮絮叨着,小祥子就沉默听着。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不一样的声音:“回禀陛下,李将军出使归来,求见陛下!”
“这么快?”李怀熙怔神,他随即收拾好神色,宣人带李沙棠进来。
与李怀熙的交谈令人疲惫,却又不出乎人意料。他指责她因私误公,又故作大方地宽恕了她。
李沙棠揣着手,眉眼耷拉、快步走着,忽然间,池畔玉栏上的串串冰溜子,折着夕阳一下闪了她的眼。
她恼恨地弹了弹冰溜子,一不留神弹碎了一个,砸在地上声音清脆。
“李将军好兴致。”一道柔婉的女声自她身后响起,愈来愈近。
李沙棠转身望去,只见衣着华丽的崔玉娇在宫女的搀扶下,步步生莲地向她走来。
自她知道崔杜衡的一些事后,她对崔家人的感官便淡了很多。但崔玉娇算里面还不错的一位,因此她冲崔玉娇笑了笑,道了句:“微臣参见娘娘,两月未见,娘娘变了可多。”
崔玉娇拢着鬓发,笑得若初见时纯洁,可又多了些妩媚,“李将军也变了不少。”
她笑盈盈地打量着李沙棠,忽而凑近一步,低声问道:“李将军是不是与我三哥在一起了?”
李沙棠凤眼微瞪,冷声道:“娘娘请慎言。”
崔玉娇瞟过她微红的耳朵尖尖,忍着笑意道:“李将军想知道我三哥的下落吗?”她声音极轻,仅限于她二人听见。
李沙棠下意识抓过崔玉娇的肩膀,低声问道:“他在哪儿!”
崔玉娇拍拍她捏住自己肩膀的手,示意她跟自己走,“咱们到地方了再说。”
是夜,星子寥落。浓郁的烤肉香气自庭院传出,吸引着明里暗里的人们。
庭院中央的铜炉炭火正红,一整只羔羊被铁钎贯穿,架在焰头上缓缓转动。金黄羊皮在碳烤中烧得酥脆,油脂滴落在炭块上,滋啦一声爆出火星,混着胡椒、茱萸的辛香在院中弥漫。
李沙棠失神地看着烤全羊,心里却想着下午崔玉娇的话。她说:“三哥走前曾拜访过我,说若是有一日他失踪了,而将军你恰好又为之伤心了,那便跟你说一句话。”
还没等李沙棠恼羞反驳她没伤心,崔玉娇便道:“三哥原话是‘若是苦寻不得,便往永安贵人多却又不太多的地方找’。”
永安贵人多却又不太多的地方?
她手持银刀,一边思索着,一边顺着纹理割下焦香肉片,放在一旁的莲花盘中。
自她归京来,圣上对她的管控便多了起来。今日她看似升官一跃成了正三品禁军左大将军,实则升无可升不说,还被削了权。
禁军一直由左右两大将军负责,往日只设右大将军,且十余年来都由李德昭担任。可前段时间李德昭被发配皇陵,身上官职却没被取消。他的所有权利皆被陛下接管。
也就是说,如今的禁军是陛下的地盘,她李沙棠地位再高,也得听陛下的。
所以她一归京,府内府外的暗卫便多了起来。她不敢动用禁军小队做什么,便只好先列出她最怀疑的几个地方,让月香、玉树、雀兰、梨落四人去探访了。
李沙棠微叹一声,随后接过沈九温好的蒲桃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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