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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笑话不好笑。”汤珈树硬邦邦地说。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确实,纪鸣宵表情不虞,也难得在他面前露出上位者不容置喙的姿态来:“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从这里走回家显然并不现实,所以汤珈树只迟疑一两秒,就没再推辞,但还是很见外地客套了句:“麻烦你了。”
纪鸣宵:“再说这么见外的话,你就自己走回家吧。”
汤珈树在车门上止住步子,闻言回过头面无表情道:“那我还是自己走回去好了。”
“……”纪鸣宵哭笑不得:“你呀你,这驴脾气简直比我那个五岁的小侄女还犟。”
“你五岁的小侄女知道自己叔叔在外面这样坏她名声吗?”
“不知道。”纪鸣宵笑着按下车钥匙上的遥控,副驾剪刀门徐徐升起,“你要去打小报告么?”
纪鸣宵跟着导航一路将汤珈树送回了家,甚至不顾他反对,执意将车开进了小区,停在了单元楼栋前。
“直接送到家门口儿不好么,我又不嫌麻烦,省得你还要多走几步路。”
“不是,”汤珈树纠正他的误解:“你这车太吵了,我主要是怕扰民。”
纪鸣宵哑然失笑,扭脸看了过来,一双深目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那下次换个不吵的车送你。”
汤珈树无动于衷地别开视线,从兜里掏出手机,屏幕唤醒亮起,有个季与淮几分钟前打来的未接。
他心头一跳,顿觉懊恼,许是刚刚摔的那一下,手机摔成来电静音,才因此错过了季与淮的电话。
但这会儿当着纪鸣宵的面,也不好立刻回拨过去。
于是匆匆解开安全带道:“小纪总,谢谢你送我回来,我欠你个人情,改日再还。”
纪鸣宵笑起来:“不请我去你家坐坐?”
“太晚了,不方便。”
纪鸣宵当然是开玩笑,也笃定汤珈树会拒绝,耸耸肩道:“行吧,那你回去早点休息……”说到这里觉得好笑,凌晨三点多了,要说早也是够早的。
汤珈树t到他的点,跟着也笑了一下,说:“嗯,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俩人道了别,汤珈树推门下车,却这时,不远处楼栋玻璃大门后身影一闪,有人走了出来。
他目光顺势看过去,下一刻被点了穴般僵住。
车内,纪鸣宵越过汤珈树僵直的身体,看见了立在夜色中面色晦暗不明的季与淮。
分秒间,汤珈树脑海中掠过了数十条解释,都有越描越黑的嫌疑,奇怪的是,明明他和纪鸣宵之间清清白白压根没什么,却无端有种被捉奸的慌乱无措感。
在场三个人,只要有一个不尴尬,那凝滞的局面就会被很轻易打破。
纪鸣宵就那个最不会尴尬的人,所以率先开了口:“晚上好啊,季总,怎么你们时越这么会压榨人,大半夜的老板直接跑员工家门口催活儿?”
季与淮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没什么表情地反唇相讥:“怎么你们澜微这么会挖墙脚,老板大半夜不睡觉追着别人家员工跑?”
纪鸣宵笑着又回击:“干吗,老板还管员工私生活啊?”
季与淮在汤珈树面前站定,先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才道:“就管了,怎么着吧。”
纪鸣宵还是太绅士,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打法,硬生生愣住了。
汤珈树逮到机会忙对他使眼色:“小纪总,辛苦你送我回来,你先走吧。”
纪鸣宵其实是真的想继续跟季与淮过两招,时越澜微在商场上数次交手,你来我往势均力敌,两位老板狭路相逢,打打嘴官司也未尝不可,但他怕汤珈树下不来台,也就只好作罢。
超跑呼啸着没入夜色中,楼栋台阶前,汤珈树暗暗地深呼吸一口气,转过头看向季与淮,喉结滑动,讷讷开口:“我以为……”
“以为时越明天一早就会把你辞退,所以才这么急吼吼地跑去找下家?”
汤珈树一怔,立马否认:“当然不是,你别乱想。”
“不是你先胡思乱想的吗?”季与淮面色沉郁地盯着他,片刻后又冷笑:“哦,不对,你不是胡思乱想,你那个叫胡言乱语,胡作非为,十年前就这样,十年后依然如此,应了那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又来了,那种深刻的难以言说的无力感。
辩驳的话语堵在嗓子眼,浑身血液一寸寸凉下去,寒意从指尖蔓延至胸膛,扯出丝丝缕缕的钝痛,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钉在罪状书上的标本,让经年累月不得消解的悔恨锁住了手足。
然而此时此刻,仿若求生本能般地,他想要自救,得找个什么法子,让近在咫尺的季与淮那张嘴不再吐出锥心之言。
下一秒,汤珈树猛然跨步上前,他眼眸黑亮,带着某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一把捞过季与淮肩膀,下巴微抬,倾身吻住了那双唇。
出乎汤珈树意料的是,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被推开的准备,然而并没有。
季与淮没有推开他,一直到一吻结束,唇分,他心如擂鼓,后退半步,才敢缓缓抬眸,目光撞入对方仿若一汪深潭的眼睛。
季与淮开口,语调平缓:“现在不觉得恶心了?”
汤珈树面色一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手陡然捏住,鲜血淋漓地撕扯着疼。
他摇了摇头,徒劳辩解:“我……从来就没有觉得你恶心过。”
“好。”季与淮话音落,伸出手用力拽住他没受伤的那条胳膊,将人再度扯到身前,反客为主地吻了上去。
这一吻比及刚刚汤珈树仿佛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堪称来势汹汹,唇齿被顶开,一路攻城略地,呼吸交缠间,他闻见季与淮身上很淡的香水味,跟之前闻到的味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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