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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兵以为他要挨揍了,将眼睛狠狠地闭了起来,小圆脸蛋都委屈地向下垂着。
下一刻,那胖的没什么棱角的下颌被一只冷硬的手大力捏开,小兵冻得僵硬的舌头顶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舌尖传来麦芽的清香,混着烟火的呛鼻味道,还有墙砖的馊味,最后,尽数被冰雪的凛冽清爽味道盖了过去。
“怂包,看你那傻样。”
伍长嫌弃地不肯看那矮萝卜一眼,手还在墙砖的垛口缝隙里窸窸窣窣地掏着,转眼,又拿出一只冻成了铁板的麦芽糖块,大辣辣地丢进了自己嘴里。
“谢谢谢伍长。”
小兵腮帮子鼓鼓地咬碎了糖块,跟个屯货的小松鼠一般,笑出了两只小酒窝。
见伍长没搭理他,小兵又偷偷地笑了,暗自用小舌头卷了那糖块,还没等这滋味落进喉咙里,他那双昏花的小眼睛忽然瞪得溜圆。
远处,那冰雪与天幕交接的一字边界上,蓦地升起了一抹墨色的线。
极细的墨痕一点点在冰雪画卷上晕开,黑色罩住了远方的天幕,那纵横的墨痕飞溅得如同傍晚的乌鸦振翅,又像涨潮的海水,泛起惊天波澜。
漆黑的噩梦,吞噬了所有宁静的美好。
“伍长伍长。”
矮萝卜害怕地腿都在哆嗦。
青年伍长唇边的淡笑还没有褪去,扭头看见那墨黑涨潮,瞳孔缩成了一个墨点,扯过小兵手里的鼓槌,不要命地敲击那口陈旧到快要碎裂的鹿皮大鼓。
那沉重又急促的鼓声如同暴雨疾奔,敲醒了每个镇守边线城墙的军士。
“点火!!!!”
伍长双眼通红,扯着嗓子朝小兵吼叫,手里的鼓槌没停,手腕像是要敲断了一般。
小兵吓得尿了裤子,裆下生风,冻得他迈不开步,只能用双腿颤巍巍地往前挪,手指重重杵在了垛口墙砖上,扭曲的剧烈疼痛让他叫了出来。
伍长骂了一连串的娘,抬脚把碍事的小兵重重踹在地上,从垛口里掏出被雪埋住的火折子,情急之下,直接用嘴咬开了火折子外的油纸,锋利的边缘将伍长的嘴角划出一个鲜血淋漓的大口子。
那微弱的火苗迎风起,燃着了引棉草纸,那火舌如陀螺一般旋转着蹿上了烽火台。
狼烟一瞬冲天起,将边城蜿蜒曲折、如同盘龙般的沉眠烽火台全部唤醒,无数焰火森森然拔地而起,直冲天幕,铸成了一道脆弱又慑人的防线。
而成串的战鼓彼此呼应,势若奔雷,沿着边境线轰然滚落,仿佛巨龙抬头,朝着进犯之人怒吼威慑。
那黑潮一点点逼近城墙,终于显露出藏于波涛下的狰狞面容。
黑漆漆的火炮被骑兵簇拥着,缓缓对准那破败的城墙。
伍长手里的鼓敲得更快,更急,几乎只能看见手腕留下的残影。
小兵愣愣地看着那火炮口,耳边是伍长撕心裂肺地‘躲起来’。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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