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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刀绞、痛不欲生的滋味,萧麒倒是在今日体会了个彻底。
他悲恨,乃至于不知所措。萧麒的手指像冻伤的鸟爪一样,微微颤抖着又难以收放自如。额间的伤又恰在此刻开始一阵又一阵绵密的刺痛。
萧麒有些庆幸于此时此刻的晏渠山是垂着头的——
一滴莹透的泪自红艳的眼眶处滑下,又这样如同雨一般滴落下来,迸溅在晏渠山的身前,又碎成一滩水。
晏渠山心头一闷,他想抬首,只是后脑处却突生一股力道将他的头颅往下压。那股力道极为沉重,可又是游瞬的——因为按住他头颅的那只手在不住地颤抖。
萧麒昂起下巴,一滴滴泪开始不受控制地从他尖锐眼角处滑下,萧麒仰头看着深褐的屋梁,不知怎得,竟笑了一下。
他的唇角扬地开怀,笑地肆意,可唇舌间却是苦咸的滋味,因为他在哭,萧麒的眼睛像是一片荒芜的沙漠,了无生机又萧瑟无比。
那感觉像是有个人硬生生将他的心撕裂了,萧麒茫然又疯狂的大笑起来。
他是在笑,可底色确是哭腔,这样的欲盖弥彰,任谁都听得出来。
等泪流进了,干涸了,萧麒才肯、才敢低下头看一眼。他倏然地收了手下的力道。
“抬头。”萧麒略微沙哑道。
晏渠山直起身来,他依然跪在萧麒面前,而萧麒则站在亮出俯视着他,他们的高下尊卑如此清晰明了。但是此时此刻,晏渠山确实是萧麒爱与恨的来源。
萧麒微微低下身,他抬起一只手,很轻柔地抚摸上了晏渠山的脸颊,那动作几乎带点眷恋了,“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哈哈哈哈……”他又笑了,笑得直不起腰,整个头都低了下去。晏渠山在他面前跪着,耐心地等待着笑声渐低。
萧麒抬起头来,他的唇角已无笑意了,方才还弥留几分爱意的眼眸也淡了下来,像是漫天的雪一寸寸覆盖了大地。
萧麒说:“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吗?”
“他不爱你。”萧麒摇头,用极肯定地口吻说道,“他一丁点儿都不爱你。”
“在他眼里,你充其量就是个我的物件。只是萧玥最喜欢抢我的东西,小到过年节时的珍奇大到父皇的爱,而你!你也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你真的信他爱你?”萧麒的两道眉皱地很深,他刻薄的讥讽,“晏渠山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
晏渠山沉默地看着他,像是一块冥顽不灵的石头,“四殿下待我有大恩,这是事实,而我对他的心意……”
“这也是事实。”
萧麒看着他眸色深重的眼睛,他干透的眼睛再次变得湿润,被洇地通红,一颗心像是被海绵一样再被暴力地挤出几滴血。
他无力地向后了两步,无意中踢到了不远处的屏风,倾倒的屏风撞到了他的肩背。
晏渠山垂在身边的指尖蜷缩了一瞬,身体也微微一僵——可是萧麒那时正侧过身,他的眸光一转,却莫名地停留在某一道地方。
门扇角落有一道较之门身更深的痕迹,红藤一样覆在那上头,萧麒的目光长久地凝滞在那上头,倏忽间认了出来。
那是他的血。
当日杜若奉上官仪之命将他软禁在内,前几日他待在屋内几乎水米未进,心心念念地想要出去。
只是杜若并不放了他——杜若先前是跟在兰妃身边的,她对萧麒当然忠心,可归根结底是源于她是上官家的亲信。
他软磨硬泡,杜若都咬牙不放,直到又过了几日后,事情才有了转机。
那日杜若去内务府领月银,守门的换成了紫珠,在紫珠为他来送午膳的时候,萧麒突然叫住了她,“紫珠。”
“殿下!”紫珠悦然道,“殿下终于肯说话了……奴婢带了些爽口开胃的菜,还有些点心,殿下瞧着合不合胃口?”
“我不饿。”萧麒将食盒往边上推了推,他的声音骤然变得有些急,甚至有几分急切,“紫珠,你把门打开,让我出去。”
“殿下……这……”
“我是你的主子!”萧麒厉声道,“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听我的话么?倒不如我全部把你们发落到慎刑司好好学学规矩!!”
“殿下,殿下息怒……奴婢岂敢不听殿下的吩咐。”
紫珠痛哭道,“只是……兹事体大,殿下真的不该趟这浑水啊。”
紫珠、杜若,包括方海,这几个都是毋庸置疑的忠仆,忠仆不止要听主子的话,还要保主子平安——
他们几个又何尝没想到,若是此事过后,萧麒不顾往日情面要记下这笔帐,他们的日子该多难过。若是再糟糕一些,怕是脑袋也保不住。
只是萧麒走到今天不容易,他们真不希望萧麒为此冒险、前功尽弃。
萧麒怒极,一脚将食盒踢翻,“你们几个奴才倒敢爬到我头上来了?紫珠,开门!!”
紫珠吓得发抖,“殿下……”
萧麒深吸一口气,死盯那道门缝,“你不开?”
“很好。”他淡淡地点了下下巴。
紫珠一颗心吊起来,她猜不准殿下要做什么,可还没等她静下心来,身后的门却骤然一阵,传来一阵闷响!!
咚!
紫珠忽地转身,视线慢慢下移,便注意到脚底下门隙处居然有血珠滴下来。
她眯着眼睛,想蹲下来看得更仔细些,却见门又是遇.沿.征.里一阵剧震,伴随着的那道“咚”声几乎要将紫珠的耳膜都震破。紫珠死盯着地面,眼睛逐步瞪大……
那血珠越来越多,汇成一道涓涓小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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