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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华从抽屉里拿出三个子弹壳粘的模型,分别是坦克、飞机和轮船,分别对应他们的名字。军营里长大的孩子,没有人能抵抗子弹模型的魅力,老大齐陆年龄稍大,还能矜持得看看父母的脸色。老二、老三的眼珠子已经落在模型上,抠不下来了。
齐玉海轻呵一声,“还不快谢谢奶奶。”
三个孩子欢呼着高喊:“谢谢奶奶!”直接扑了上去。
景华还给每个孩子都准备了一支钢笔,也在笔帽上刻了字,质量好得足够他们用一辈子。
给孩子们装了酥条、米花糖和花生,几个孩子摸着鼓鼓囊囊的衣兜,也坐不住了,呼啸着跑出去玩。医院家属楼和部队家属楼一样安全,蔡媛叮嘱一句注意安全,三个孩子已经跑没影儿了。
“妈,您可真送到他们心坎上了,原先大院里有个孩子有个子弹壳的自行车,全院的孩子羡慕了好久,闹得我们打/枪都要防着这些猴孩子来偷废子弹。”
“调皮的孩子才聪明呢!我看他们三个就很好,活泼、聪明,又懂礼貌,都是媛媛教得好。”景华拉着蔡媛的手,从衣柜里取出一件挂在衣架上的驼色列宁装,笑道:“这是我画图纸改的衣裳,昵料厚厚的,也耐脏,你穿上肯定好看。”
“多谢妈想着我!”蔡媛爽利接过,直接脱了外套穿上列宁装。医院宿舍有集中供暖,此时修身、利落的列宁装穿在身上,非常时髦,既衬身材,又显气质。
“好看,好看,果然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不比画报上的劳模差。”景华笑赞,然后又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她做的成药:“这是医院内供的药,用法我都写好说明书了,只盼你们用不到。”
“妈,你这是做什么?我们一来你就塞东西。”齐玉河哭笑不得。
“闭嘴,又不是给你的,要不是心疼媛媛,我还舍不得这好东西呢!”景华把盒子放进蔡媛怀里,问他们:“去看过你爸没有,他还好吧?”
“看过了,都挺好。妈,明天有文艺演出,我爸参加了合唱团,你也一块去看看吧。”
景华递了个眼神过去,也是上过战场、直面过凶恶敌人的齐玉河却立刻一凛,解释道:“我不掺和长辈的事,就是想着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安安生生过个年,让孩子们也认认门。初六我们就得回部队,也没多少时间。”
“行,在大剧院吗?到时候来接我吧。”劫后余生,很多人身体和心理多多少少有些问题,用文艺活动来纾解心情,还是景华曾经写过的论文,后来,部队就出现了将军合唱团、战士舞蹈班,在这个文艺活动稀缺的时代,景华偶尔也想放松心情。
说完这些闲话,齐玉河开始述说这些年的生活,因为首长“军/队不能乱”的指示,虽然父母被打倒了,但他的生活基本没受影响。部/队的确是个靠本事吃饭的地方,齐玉河在事业上敢闯敢拼,不怕牺牲,这些年走得也算顺遂。生活上有志趣相投、相互扶持的妻子,有可爱的儿女承欢膝下,父母也无性命之忧,与其他在浩劫中陨落的人相比,齐玉河的日子的确还算不错。
景华又何尝听不出他报喜不报忧,她也不点破,简单说了自己这边的情况。说老乡们并不可恶,虽然不待见,但也不迫害,日子虽然清苦,但也过来了。
齐玉河紧抿嘴唇不说话,下放是什么日子,他怎么会不知道。那些埋在当地的人命是自然死亡的枯骨吗?多少人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倒在黎明前夕。世上没有桃花源!可齐玉河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只点头道:“那运气挺好。”
这个话题太沉重,知道对方都好,景华就转移话题问道:“你们吃饭了吗?知道你们今天来,特意和大师傅请托了,留了肘子和鲜鱼。”
肘子是齐玉河的最爱,鲜鱼是蔡媛的家乡菜。
蔡媛站起来,笑眯眯道:“让妈破费了,我去叫几个皮猴子。”
“你坐着,脏活累活让他干,可不能太实心眼儿了。还不快去,等我请你啊!”后一句是对齐玉河说的。
齐玉河把正和新认识的小伙伴炫耀子弹壳模型的三个孩子揪回来,一家人去干部食堂吃小炒。
大师傅手艺特别好,早就炖上的肘子软糯入味,现蒸的鲜鱼只需要一点儿酱油提味就鲜得不得了,还有特色的酱肉丝和回锅肉,吃到最后,两盘青菜都让孩子们裹着肘子的酱汁塞到嘴里,幸福得摸着吃撑的肚子打嗝。
饭后,景华领着他们夫妻在医院散步,讲解她未来许多年工作生活的地方。路上遇到同事,景华也笑着介绍,听着齐玉河夫妻乖巧问好。医院优渥的环境、和睦的同事关系,也能让齐玉河放心些。
等消化得差不多了,齐玉河夫妻拎着大包小包,带着孩子们回了齐卫国这里。这里房间多,住得下他们一家子。
晚上,齐玉河问:“妈把我支开和你说什么了?”
“喏~”蔡媛努努嘴,从今天带回的东西里翻出一个小包袱,一一展示出来,“给孩子们的钢笔、书本、玩具,给咱们的药、灯芯绒,还有这个。”
蔡媛从一个垫着天鹅绒的盒子里翻出一个白玉手镯,“妈说这是以前留下的老物件,该传给儿媳,今天第一次见面就给我了,我天天工作,哪里用得上啊。”
“就是,这金贵东西还不磕碰了,再说现在也不适合带啊。”齐玉河把撒娇当抱怨,非常直男发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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