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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岩顿了顿,“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它是钱,又不咬人。”
闻雪知道他说的是谁,她小声为“一个两个”辩解:“因为‘一个两个’知道你赚钱很不容易,不想花太多。”
“……”
贺岩瞥她一眼,不说话了。
他赚钱,就是给“一个两个”花的。
贺岩去的寺庙并不是西城本地香火旺的那几个,算是机缘巧合,上辈子贺恒走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人生很没有意思,他先是送走了年轻的父母,又送走更年轻的弟弟,这稀烂的人生,他不想再过。
某天晚上,他漫无目的地乱逛,不知不觉就来了山脚下。
他把车停好,蹲在一边,难受到几乎快撑不下去。
突然来了个年纪轻轻的和尚,找他换零钱买可乐喝,就这样聊了几句,也算投缘。
一来二去,他被“推销”,成为了那座庙里的香客。
贺岩将车停好,环顾四周,还是有些不确定,语气不自觉地放轻,是在劝她,也是在同她商量,“要不你在车上等我?”
“不要。”
贺岩听着这两个字头就疼,闻雪再次戴上耳罩,解开安全带下车,外面飘着雨雪,她撑着一把折叠小伞等他。
他没辙,只好熄火下车,拒绝她的撑伞,他打开后备厢,拿出一把黑色长柄伞,砰地一声撑开,伞很大,再瞧瞧她,这会儿风雪交加,她那把白底印着小蓝花的伞,在他看来跟纸糊的玩具没区别,什么都遮不住,雨丝雪籽都扑在了她白净的脸上,迅速化为水珠坠在睫毛上。
他叹气,走到她面前,强势地跟她换了伞。
两人一前一后踏上长长的楼梯。
闻雪不认识路,这次她跟在后头,和他保持着几级台阶的距离。
她举着黑色长柄伞,很厚实,伞面很大,牢牢地挡住风雪,她抬起眼眸,视线飘落在他身上,明明很好看的雨伞,被他撑着显得很迷你,这画面违和又滑稽,她扑哧一笑。
前面的人听见了。
眼看着被他抓包,她压下伞面,慌忙躲起来,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贺岩回头,不动声色地看她两眼,只觉得好笑,她跟个蘑菇似的。
细雪寒风中,仿佛看不到尽头的蜿蜒山路,他带着她往前走。
第24章
爬到一半,闻雪渐渐体力不支,她其实是个很能忍耐各种情绪的人,抿紧唇,一言不发地跟紧脚步,甚至都不敢大口呼吸,就怕一旦泄气,会很吃力。
“在这休息下。”
隔一段距离,便有供行人休息的长椅。贺岩停下脚步,有些犯难,椅子湿透,还有落叶灰尘,根本没法坐,闻雪看出他的意图,克制着喘气,“没、没事的……”
她不禁苦笑。
在贺岩来找她之前,她都没有意识到身体变得糟糕意味着什么。
或许正应了那句话,越年轻,越挥霍。
过去她运动细胞也不算发达,但那个时候,她没有现在瘦,能逛街逛好久都不累,也能在天气很好的时候爬山、散步、骑车。
如果人死去后灵魂不灭,如果贺恒一直就在她的身边,他应该会很生气。
是她不对,是她没有好好爱自己。
“休息十分钟。”贺岩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闻雪总算呼呼喘息,停下来后便觉得有些热,她抬手想扯开围巾,被他沉声制止,只好退而求其次摘下手套,这次他没说什么。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缓,她无所事事,贺岩低着脑袋在回复消息。
他这段时间好像特别忙。
不是在收发消息,就是在接打电话。
她凝神注视他一会儿,又移开视线,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的风景很好,清幽寂静,远离尘嚣,随着她仰头看向两边高大的树木,伞面倾斜,她呵出一口热气,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接雪籽。
砸在手心,像松针的刺感,有些痒。
她唇角抿开一抹浅浅笑意。
贺岩回了工作上的消息后,转转有些僵硬的脖子,目光不经意地掠过身侧的人,定在她水润清澈的眼眸,所有见了闻雪的人,对她印象最深的应该就是她的眼睛。
哪怕有忧愁,眼神仍然是干净的。
现在的她是这样,上辈子八年后的她仍是这样。
她很了不起,从来都没有被打倒。
十分钟后,他们再次启程。如果没有闻雪,贺岩早就已经到了,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觉得她是负担,庙里香火不算很旺,尤其是今天天气糟糕,来上香的香客更少。
贺岩简单交待叮嘱她后,在小和尚的带领之下,他去了别处。
今天来,除了烧香,他也想把抄好的经书供奉起来。
闻雪怀着一颗虔诚的心,队伍并不长,没一会儿就到了她,和尚摩挲冻僵的手,问她求什么符,她对卖得最好的姻缘啊事业啊都不太感兴趣,“我要保佑平安的。”
她有些怀疑,只要六块钱,真的灵吗?
攥着都开始掉墨的平安符,她越发不确定了,但买都买了,还是相信它是灵验的吧,垂眸思索片刻,她进了一间供着菩萨像的屋子,双手合十,掌心是平安符,跪在蒲团上,闭着眼睛默默祈祷。
希望,他平安,平安,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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