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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您给出的诊断结果,韩士诚是精神分裂?”宁绥翻阅着拿到的材料。
“是的。”杨医生看了一眼韩士诚的母亲,获得对方默认后才将当时的情况道来,“他的症状是总是认为有人在跟踪自己,甚至发展到了躯体化的应激反应。他宣称自己不能回头,夜间也无法入眠,不然就会被暗中窥探的人加害。”
“他有描述过是谁在跟踪他吗?”
“没有。但是他提起过,是从那个叫‘蠡罗山’出来的东西。”
终于挖掘到了关键词,宁绥赶忙追问:“他有跟你们说过他在蠡罗山的遭遇吗?”
“也没有。他似乎是因为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大脑出于保护机制,使他短暂遗忘了那段时间的经历。但是……”
明明撰写出了详实的论文,却在论文发表后遗忘了记忆,身体也被另一个“人”操控,会是巧合吗?
见医生欲言又止,韩士诚的母亲赶忙补充说:“他本来是在十万大山附近支教,今年二月份突然回到了望海市,回来之后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脚上也都是水泡和老茧。我们不懂他上学工作的那些事,不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又实在没办法,只好帮他办了休学手续。安顿在家里好好照顾。再后来,就送到了这里。”
“他也有清醒的时候,但嘴里经常念叨着要找一个叫‘怒目明尊’的人,说只要找到了这个怒目明尊,他就有救了,但他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所以被抛弃了。我们找遍了所有可能的人,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怒目明尊?”宁绥眉头一皱,“够威风的名号,听着可不像什么普通人。”
“也许跟蠡罗山有什么关系吧。”夷微淡淡地插了一句。这时,韩士诚的母亲瞥见了宁绥带来的传单,试探地询问:
“……您手上的传单?”
“哦,这是我在医院门口拿到的。”宁绥向她扬了扬,又把传单塞到了一沓材料的最下方。
女人却从随身的背包里翻出了一张一模一样的传单,展开抹平递来:“小诚入院前,有个商人曾经联系过他。我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没过多久,我就从他的房间里找出了这样一沓传单。”
宁绥的直觉告诉他,两件事之间必然存在关联:“你们联系过传单上的商家吗?”
“我们那时当孩子是想兼职贴补家用,所以没有深究。等到发现事情不对,再联系对方,刚说明身份,对方就把电话挂了,不愿意跟我们沟通。”
“他一个学生,怎么跟卖假药的勾搭上了?”宁绥一头雾水。他把传单翻转过来,背面印着顾客使用反馈,多来自于病入膏肓的患者和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大略扫了一遍,越看到后文,越觉得那些顾客照片上的人像有些非人感的扭曲,令人不适,但也许是打印时油墨或机器的问题吧。
暂时没有更多的问题要问,宁绥略一犹豫,问:“我能去看看他生前居住的病房吗?”
杨医生犹豫了一下,最终准许了他的请求:“可以,这边走。”
这一层的患者病情还没发展到伤人的地步,因而外人可以进入病房。方才的患者被捆在病床上,两眼游离地望着天花板,嘴里还在不住地念叨:
“我找个猴皮筋做成弹弓打你们家玻璃,我找个猴皮筋做成弹弓打你们家玻璃,我找个猴皮筋做成弹弓打你们家玻璃……”
“你感受到什么了吗?”他询问夷微。
“猴皮筋,弹弓,还有玻璃。”夷微回答。
“要不就给他个猴皮筋吧。”宁绥不免起了怜悯之心。
只是,正当宁绥放松警惕,转身打算离开时,这间病房窗户上的投影引起了他的注意。病房被拐角处的另一栋楼挡住了阳光,屋内显得昏暗了许多,人们来来去去的身影能清楚地投在窗户玻璃上。
“韩士诚说,他晚上不能闭眼,有人一直在暗处盯着他。”
“我找个猴皮筋做成弹弓打你们家玻璃。”
“自从韩士诚住进来后,这个人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三句话如针尖一般同时刺破他的思绪。宁绥心头涌上一股不详的寒意,激得他一个寒战。他连忙转向医生,告辞说: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谢谢大夫。”
医院送走了两位来去匆匆的访客,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日头渐渐西斜,夜色攀上天边,查房的护士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照顾患者睡下,悄悄关上了灯和病房门。
黑暗中,患者掀开被子猛地坐起,双眼漫无目的地在屋中游移,最终死死地定格在墙角:“我找个猴皮筋做成弹弓打你们家玻璃,打你们家玻璃……”
墙角空空如也,却始终吸引着他的目光。良久,患者的眼球缓缓向身后转动,上半身也僵直地拧转,朝向窗户。
他身后的窗户玻璃映照出了房间的构造,投影的角落中赫然多了一个人形的影子。那人没有头颅,颈椎也被蛮力折断,骨刺穿透皮肉。下半身瘫软无力地蜷在一起,只靠两手撑着行进,在地板上无规律地爬动。
恐惧随着人影的动作漫上大脑,患者的面部表情渐渐扭曲,嘴巴半张着,喉咙像被锁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响。他又一次瞥向墙角,仍旧没有半点异样,可玻璃中的人影无比清晰,那根本不是他的幻觉!
那影子缓慢腾挪,断裂的颈椎中漏出一两声微弱而吊诡的笑,回荡在四壁间。
“喀喀,喀喀喀喀……”
就在人影的手即将抓住床单的一刹,病房内轰然一声巨响,雷光撕裂黑暗,如一只大手,将潜藏在无形中的鬼魅生生扯了出来,终于令其现形。
那鬼魅被雷光的真炁高高吊起,两条残废的腿在空中晃荡,只有两只手还能不停抓挠挣扎。
宁绥手脚并用从床下爬出,又一把抱住夷微的大腿,拔萝卜一样把他拽出来。终于能够解放形骸,宁绥坐起来,把昭暝剑抱在怀里,大口喘着粗气,看着无头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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