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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杀死了它,虎皮做毯,虎骨入药,若是心软,你便是它今日的夕食。”他依旧在蛊惑,用残忍的调子。
执手,拉弓,离弦而去。
一个连猛虎都不畏惧的人,当真可怕。
“猛虎再凶,也有弱点,人才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她轻轻说道,声音有些渺远。
袁容姬听着,细细思量,觉得很有道,不住地点头。
“姊姊,我今日便跟着你。你再给我讲讲,好不好?”几句话,女君便成了姊姊,袁容姬是个心性单纯烂漫的人,因为如此,才会很快和人亲近起来。
远远传来虎啸声,树叶都被震得颤抖起来。巨大的铁笼里,几个衣着鲜艳的兽奴试探着逗弄那只虎,在两只虎的袭击中身姿矫捷地四处躲避。
那猛兽果然生得威武健壮,骨骼如山般起伏,一双眼睛锐利如刀,紧紧盯着兽奴,显然已被激怒,随时准备扑杀猎物。
随着围观之人越来越多,叫好声开始此起彼伏。猛虎环顾四周,忽然慢慢伏低了身躯,像是偃旗息鼓一般。
兽奴看着猛兽被折腾的筋疲力竭,得意地挥舞着手中的肉,浑然不知危险的降临。可他手中的那点诱饵,哪里能满足野兽的胃口。
变故不过瞬间。仿佛一道闪电劈在眼前,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时,猛虎已经扑到了兽奴身上。锋利的爪牙亮出,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血肉横飞,兽奴连痛呼声都为来得及发出,已然支离破碎。
贵女们何曾见过这等画面,登时尖叫的尖叫,躲避的躲避,容姬仓皇之间扑到了灵徽的怀中,撞得灵徽一个趔趄。
身后一只手,牢牢扶住了她的腰。
蓦然回望,直直撞到了一对幽黑深邃的眸子里。那只手的温度,她再熟悉不过,自小牵着她,护着她,是她一直仰仗的底气。
匆忙相护,匆忙放开,宛若错觉。
灵徽没有再回头,只留给赵缨一个后背,将瞬间红了的眼圈留给了自己。
“若是不喜欢,就先回山,我晚些去看你。”他的声音低低地响在耳边,带着浅淡又清新的气息。
灵徽苦笑,心里愈发难受:“我很喜欢这些,血腥味最好闻了,回山有什么意思。我不是你心中那个单纯无知,需要你保护的小女郎了。让你失望,真是对不住。”
她很少有这般言语尖刻的时候,像个刺猬,伤人伤己。
赵缨一时茫然无措,却见她已再不会自己,趋了几步上前,靠在铁笼边观察那个兽奴的伤势。
满地血污中,残骸如破布横陈。忍着胸口翻涌的不适,仔细再看,却只看到身首分离,方才还活生生存在过的人,再也救不回来了。
赵缨心中不忍,又转目去看其他几个兽奴。只见他们正蜷缩在铁网的角落,浑身瑟瑟发抖,眼中充满绝望。然而,无人体会他们的恐惧,无人在意他们的生死。便是这么残忍的看着,一边害怕,一边新奇。
“继续啊。”有人大喊了起来,恐惧与激动混在一起,听着扭曲又尖利。
灵徽微不可查得皱了皱眉,轻声嘟囔了一句:“太无趣了,人与虎相斗,体型殊异,除了血腥残忍,又有什么可观赏的。”
“对啊,他们手无寸刃,怎么可能斗得过猛虎?”容姬听到了,也附和了一声。
豫章长公主距离她们不远,看着也有些兴致缺缺。宫人为她扇着风,她额上的汗仍不住的流,妆容都有些花了。
听到这边的交头接耳声,她双目微睁着,对人吩咐:“去给那几个兽奴一人一把兵刃。”说罢,向着赵缨那里看了看,见他脸色不好,又补了句,“无奖无罚才是无趣,告诉他们,若是谁手刃了此兽,除奴籍,赏黄金两镒。”
免奴籍,可为自由之身,黄金两镒,置宅买地,再无后顾之忧。对于贵族来说,这些不算什么,但对于奴隶,尤其还是兽奴,无异于可以让其忽略生死的巨大诱惑。
此令甫一入耳,手上得了利刃的兽奴,眼中立时就有了光。尽管握刀的手仍在瑟瑟发抖,但强壮一些的,已经开始寻找机会,慢慢向着猛虎靠近了。
当其他人跃跃欲试时,有一个兽奴却仍旧靠站在铁网边。他的个头很高,凌乱的发遮挡着五官,看不清楚样貌,但依稀可知他在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灵徽静静看着他,歪了歪头,像是在思索什么。
十八、变故她美丽依旧,却总是伴随着……
持刃的奴隶和杀红眼的野兽斗在一处,血腥残忍又焦灼紧张的态势很快就如预期般到来。夸张的叫嚷声此起彼伏,方才还故作端雅的公子贵女们脸上带着诡异的兴奋之色,完全抛弃了一直都引以为傲的矜持,无所顾忌地暴露出自己的丑态。
灵徽微微别过脸,嫌恶地遮住了鼻子。
越来越重的血腥气,已经传递出铁笼中的战况,虎啸声从压抑慢慢变得激烈,逐渐淹没了人的惨叫声,但灵徽听出了其中夹杂的式微之相。
万物相类,繁华和鼎盛到达一定的程度后,很快就会迎来无法挽留的衰败,倾颓,日薄西山。
那只虎在连续杀死数人后,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但身上的伤口血肉模糊,让它疼得抓狂,只有嘶吼着,想要让所有伤害过自己的人付出代价。
就在猛虎疯狂反扑时,那个躲在角落的兽奴终于开始缓缓移动,寻找机会绕到了这只兽的身后。
当锋利的爪牙又撕碎了一具躯体,仰着头宣告自己的胜利时,身后一道影子一跃而起,寒光闪过猛兽锐利的眼睛,让它猛然惊觉,可已然来不及了。那只刀刃已经刺穿了它的脖颈,果决又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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