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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好了,如愿以偿有了儿子,可惜不成器,从小到大的学习成绩别说追上秦郁棠了,简直连秦郁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中考没考上高中,家里辗转托人送礼,塞进了一所高职学校插班,安慰他还能正常参加高考,结果高考更倒霉,连中考分数的一半都没剩下,毫无挣扎可能的进了一所民办大专。
大专院校里其实也有凤毛麟角的好学生,但秦郁棠她弟弟显然不在此列,日常足不出寝,一天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多半时间都在打游戏,打着打着,游戏里勾搭上一个“妹子”,正值暧昧之际,“妹子”的正牌老公——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找来他们学校,把他揪出宿舍揍了一顿。
原来游戏里人美声甜的女网友其实结婚7年了。
这叫付出真感情的人怎么能接受,她亲弟闹着要跳楼,惊动了学校找来秦郁棠父母,坏事传千里,很快,大家都知道这两口子惯儿子,把儿子给惯成了废人。
溺子如杀子啊,大家纷纷互相转告,有人提起秦郁棠,夸她千万个好,以此作证当父母的偏心,反而锤炼了女儿心性。秦郁棠爸妈不知道是经此一役,真的幡然醒悟愧对女儿,还是单纯觉得丢人,总之他们主动联系秦郁棠的时候也极少。
秦郁棠放下筷子问:“我妈是什么时候回来取的环?”
“就前两天,我介绍的那个中医院的院长做的手术。”三奶奶自豪点头。
“这么说,前天做完手术,今天早上就回市里了?”秦郁棠吸了口气,原来不止自己躲着他们,他们同样也躲着自己。
“是啊,你们没通过气?”三奶奶知道他们家庭关系不热络,但是不了解严重程度。
秦郁棠一句话给她惊呆了:“我没他们微信。”
“那你这……”
“有事一般发短信,不行就电话。”
“哦。”三奶奶还没合拢嘴,便听秦郁棠郑重道:“能不能麻烦您给我爸妈打个微信视频,我有话想和他们说。”
季茗心转头看着她侧脸,丝毫没想到通话的内容将会和自己有关。
微信铃声响起,视频等待接通的那七八秒里,秦郁棠忽然有点紧张,手搭在桌边,半只手掌缩进袖口——被季茗心轻轻抓住了。
她转头看着季茗心挤出个微笑,接着又飞快转回来,电话正好接通,手机屏幕上出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秦郁棠怔了怔,恍惚间发现妈妈的脸看起来处处都有外婆的影子,这大概证明她开始老去了。
“喂——”秦郁棠主动打了招呼说:“过年好。”
妈妈很明显有些措手不及,在镜头之外左右看了看,举着手机走进一个安静漆黑的房间里,啪一下按亮了灯,这才有些不自在地看向屏幕里的秦郁棠,答道:“好哦,我们都好,你怎么样?”
秦郁棠:“挺好的。”
妈妈仔细透过屏幕打量着她,头发长了,胖瘦一如既往,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带来的变化,她整个人看着有种放松而自信的气质,首都的风水果然还是会养人。
作为母亲,她看见秦郁棠的心情极复杂,既为她骄傲,又知道这骄傲与自己无关,再对比家中那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儿,心里不免生出些为时已晚的懊丧。除此之外,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作为女性,她还有些佩服并嫉妒自己女儿,人生处处是枷锁,秦郁棠却能自由来去。
两人沉默了几秒,妈妈问:“你怎么用三奶奶的微信给我们打电话?你回去了?”
“是啊。”秦郁棠记得自己明明给她发过短信,是没看见呢?还是假装没看见?她无心纠结这个,重新解释了一次说:“石天一走了,我回来送送他。”
“啊——”电话那头长长一声叹息,紧接着说:“他父母不晓得要多伤心,白发人送黑发人,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老了都没人管。”
秦郁棠明知道这句话里表达可怜可惜的情绪更多些,还是忍不住被挑动了敏感的神经,条件反射般说:“难道他爸妈养孩子就是为了自己养老吗?”
“啊?”妈妈能猜出自己是哪里惹到了秦郁棠,但光从这两句来说,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坚持道:“养儿防老嘛……”
“你养我就是为了防老吗?”秦郁棠语气越发激进。
“不是,我——”
秦郁棠打断她道:“还是说,你觉得养我也不能保障你后半辈子的幸福,一定要养个儿子才行?”
“棠棠……”妈妈着急又无奈地喊了她一声。
很久没被这样亲昵的叫过乳名,秦郁棠头皮一炸,放下手机,后仰着离开了摄像头范围。
“妈妈承认,以前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也在反省了呀。”
秦郁棠撇开脸,轻嗤一生,眼圈红了。
没听见她答话,那边还以为她态度软了下来,趁此时机开玩笑道:“都说亲母女没有隔夜仇,你还要恨我一辈子不成?”
我不是恨你,秦郁棠心想,我是恨你们所有人,只是今天这个电话恰巧打给了你。
她不吭声,妈妈便接着说:“既然你都回来了,那明天要不要回家里来咯,我让你爸爸跟你弟弟开车去接你。”
“算了。”秦郁棠望着天花板眨眨眼睛,把眼泪逼回去,抬起手机看着摄像头,坚定道:“我打电话来,不是跟你说要来你这儿,我是通知你一声,我有对象了。”
她把手机微微侧了个面,季茗心出现在摄像头范围里,他完全没做好准备,猛地转过脸,下意识地冲丈母娘绽放出一个微笑,刚笑半秒,又想起来自己和秦郁棠应当同仇敌忾,于是飞快捋平了嘴角,只对着屏幕没什么表情地一点头说:“阿姨,新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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