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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母娘当然能认出季茗心,哑口无言了半天,怎么会是这小子呢?这俩孩子的人生轨迹是如何交错的,她一概不清楚,但很明显——此刻问也是白搭,凭秦郁棠的脾气,很难耐心给她讲这其中的故事,她也就识趣地不去讨人嫌了,只好扮演一个宽容体面的长辈,尽力掩藏好自己的错愕,认可道:“好啊,好,小季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好孩子,知根知底的,你们俩是奔着结婚去的吧?”
也只有奔着结婚去的对象,才会引荐给父母。
她马上接着说:“以后有了自己的小家,也算是靠岸了,你以前总说不谈恋爱不结婚,其实你现在懂了吧?人不能永远一个人飘着。”
秦郁棠耐着性子听完这一长串,挠挠头发平静地说:“结不结婚还不一定,我是怕他心里不踏实所以当着他的面告诉你们,至于你们怎么想的,说实话,我不在乎。”
对面愣住了,秦郁棠轻叹一口气,接着说:“妈妈,结婚证、房产证,这些都只是薄薄的一本小册子而已,你要是觉得有了家庭就能放弃斗争准备幻想了,我只能说你脱离社会太远了,没有什么能成为绝对的依靠,我如果想要一湾河岸,那只能是选我自己。”
双方的理论认知差异过大,实难互相理解,对面还没开口,秦郁棠便想要结束通话,按下挂断键之前,她还是尽了尽孝心,对妈妈的身体状况表示关切——“取环大小是个手术,过年别太忙了,多休息吧。”
挂断电话,秦郁棠把手机还给三奶奶,扭头看着季茗心苦涩一笑说:“你知道我妈刚才在哪儿接的我的电话吗?”
“哪儿?”季茗心看着她,满脑子都是秦郁棠刚才那句“打电话是为了让他心里踏实点”。
“我以前的房间,现在好像被改成杂物房了,我看地上堆了好多水果、年货还有饮料箱子。”秦郁棠没说完,其实她还看见床边还歪着一台早就过时不能用的大屁股电脑,角落里有几个纸箱,估摸着装的是她弟从小到大的课本。
季茗心没发表意见,只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秦郁棠无所谓地耸耸肩笑了,其实这样也好,与其在爱与恨中纠结往来收支,倒不如算笔清白账,互不相欠来得利落,反正——不是所有分叉路口都有重新交汇的那天,渐行渐远才是大众结局。
第二天一早,冒着清晨冰凉的雾气,戴着被雾气打湿的白色袖结,俩人跟在出殡的人群中,将石天一送上了火化车,回来时眉毛睫毛都湿漉漉的,特意找到团团转的唐乐橙和她告别。
“好,你们有工作就先回去忙。”乐橙同意得非常痛快。
“有事给我打电话。”秦郁棠很少说空话,这么烂大街的一句客套从她嘴里蹦出来,好像确有其事似的。
回京后的第一周,秦郁棠忙得就差睡在所里,常常是季茗心夜里独守空房,等她等到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一摸身边,还是凉的,没有人回来过的痕迹。
季茗心自己的工作也相当棘手,宋雨航那边召他去广州开会,传达今年的大小目标,他人是去了,心却没能挪动半步,会上开小差,掏出手机给秦郁棠发消息问她有没有吃早饭。
“还没。”秦郁棠回了他一个哭脸的表情。
季茗心无可奈何,打开外卖软件挑挑拣拣,打算送一份早午饭到她律所前台。
外卖还没点好呢,微信提示先跳出来,会议桌那头,表面正皱眉看ppt的宋雨航私聊他:开会禁止玩手机。
季茗心无语地关掉手机收进兜里,面无表情地在心底问候了老板的祖宗。
中午俩人一块儿吃饭,季茗心先是虚心接受了宋雨航的批评,紧接着又照单全收了他的道歉,按宋雨航的说法——于公,他得赏罚分明,管理有序,对于季茗心工作中的典型问题,他有必要揪出来做典型例子。于私,他俩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真哥们,他希望季茗心甭因为他工作上的铁面无私而在心里偷偷啐他。
季茗心咽下一口冰川茄子,相当大度地认可了他的领导艺术,接着无缝衔接到下一个话题:“航哥,你能不能借我点儿钱?”
宋雨航夹菜的手放慢了动作,筷子尖缓缓将黑叉烧送入口中,慢吞吞拔出来,嚼了几下咽下去,这才看着他说:“怎么了?”
“我想买个房子。”季茗心原本打算是换个大点儿的、离秦郁棠上班更近的房子租,照他的收入负担房租还是轻松的,并且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再积攒几年,买房子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过年回去这一趟,他突然冒出个想法——买个房子,否则他和秦郁棠在这座冰冷恢宏的钢铁丛林里总是飘来荡去的,即便把半径扩大一千公里,他俩加一块儿也凑不出一个家,每当他浮起这个念头,脑海中就会回放秦郁棠苦笑着说自己房间被改造成杂物间的画面。
秦郁棠这个人太过独立,作为朋友或者生意伙伴是完美的,但作为恋人,她对伴侣的需求太少反而不是好事,季茗心总是忍不住思考,自己能给她什么,正愁没结果,答案就找上门来了——他想给她一个永远不会被侵占的房子,这样万一某天,她努力到疲惫了,她有随时放弃的权利。
唯一的问题是自己户头上没那么多钱,他又不乐意买老破小,正好赶上老板对着自己大打感情牌,季茗心顺势便提出了这个平日里有些过分的请求。
这人现在是越来越能屈能伸了。宋雨航略点了下头说:“你想买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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