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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她猜得很浅,她认为司然厌恶女人喝酒,毕竟他自己烟酒不沾。
《陶庵梦忆》里有一句话: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
司然便是这样的人,无情得像是山谷间的深潭。
事实或许不是这样,但乔卿顾不着了。如果司然是一本书,那他会是藏在图书馆木头架子最上层的那一本,厚重、晦涩、积满了灰。乔卿没有时间认真读完它,干脆不去翻开它,无始无终才好。
桌上只余残羹剩饭。酒过三巡,季子文提着包要走,又被她的经纪人劝回位子上。
“你满肚子坏水。”季子文白了经纪人一眼,转过头,同司然盈盈笑道:“他想搞个花边新闻。要我喝多了,你搀着我出去,做成偷拍。摄影师都安排好了。”
经纪人一张脸僵得发青,司然的助理南希却笑了。
季子文倒不是个傻子,踩一脚经纪人,朝司然表忠心,尽她所能和布扎签下青年女性期刊《尤箴》的项目。要是能讨得司然亲近,说不定还能说服这金主支付访谈节目《子文说》的解约费用。
貂不足,狗尾续,那个访谈节目早就该弃了,经纪人却不懂见风知机,一心要来个炒作挽救收视率。
南希默不作声地打量司然的脸色。他脸上仍是漠不关心的神情。
自半年前周予淮出事,司然变了许多,又像是根本没有变。只有与他最熟悉的人能隐约捕捉到蛛丝马迹。他的生活照旧继续,却又像是永远停在了那个冬天。他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担,却又不知抛下过往,接下来该去哪里。
回切斯特岛的路上,乔卿坐在后座右侧,一直没有说话。霓虹光影在她脸上掠过,像是照在电影院的白色荧幕上,白的仍然是白,黑的仍然是黑。
“找我什么事?”司然开口。她几乎从不主动找他,下午寻到布扎来,该是有她的原因。
闻声,乔卿向左转过头,静静地望进他的眼睛,却又不像是在看他,而是想从他眼里,瞧见另一个人。
“对不起。”她低头避开他的视线,声音很轻,望着前座椅背发呆,“一时想不起来了。”
司然注视她两秒,转开了目光。
车厢内晦暗沉凝,她不知道他的注视里带着什么判定,但她下午那般不合时宜地叨扰了他的工作,自然是该道句歉的。
关于下午为什么要出现在市心公园,乔卿其实记得清楚。她不是为了司然去的,为的是季子文。她想再看一看周予淮新欢的样子。
去年深秋,正是《子文说》办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季子文采访国际传媒业巨头布扎集团的执行董事周予淮。就是这样,他们二人认识了。
那时候乔卿和周予淮早已貌合神离,不住在一城,生活鲜有交集。他对外的说法,是乔卿身体欠佳,一直在新郡养病。
但他对司然说的却是:“她无可救药。我总有一天会死在她手里。”
乔卿的病情的确一天比一天重,五彩斑斓的精神类药片铺在桌上、吞进胃里。她每日醒着的时间,都在一片混沌中。
乔卿病成这样,周予淮重金委托的医生律师们都劝他放手,劝他离婚,劝他送她进精神病院:“留在身边,她会毁了你。”
但不知为何,周予淮仍是把乔卿留在了新郡的家,雇了医生、看护、佣人,日夜照顾她。
他身边的那些闲言碎语,都是周予淮自己说给乔卿听的。说完这些,他又会保证:“我是你唯一的家人,我绝不会放弃。”
那个时候,哪怕整个世界暗沉如铅,周予淮是她生命里不灭的光亮。
机缘凑巧,她情况好转一些的时候,周予淮收到《子文说》采访录制的邀约,他便带了乔卿去。在化妆间里,他在她的胸前悬上一颗蓝宝石,俯身吻她的耳垂,说她做得很好,“一切都会好起来。”
录制场中间有个两米长的玻璃桌。乔卿和周予淮坐在一侧,季子文坐在另一侧。
刺眼的灯具亮起,他们二人一问一答,明明相隔那么远,却像是在跳最靡丽的探戈。季子文步步紧逼的冶艳,周予淮见招拆招的自若,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们烈火干柴般的契合。
而乔卿坐在他身边,被他潦草地握着手掌,像是早已被丢弃到后台的过了时的背景板,脖子上的蓝宝石是颓败身躯上仅剩的光彩。
傍晚的冷餐酒会上,周予淮和季子文之间并未做任何出格的举动,不见眉目间的传情,没有会心一笑的揶揄,但反倒是那完美到极致的得体妥当,再遮掩不住底下暗流涌动的欲望。
乔卿握着香槟的手指冰凉,胃里像是有巨大的蠕虫爬过。季子文在酒厅另一头与和制作人们谈笑风生,偶尔她独特的短促笑声响起,周予淮的目光便不可控制地瞥过去。
酒会散场,季子文借机和周予淮提出共创《尤箴》。
周予淮听后,只说会考虑,但乔卿和季子文都明白,他说了“会考虑”,这事已然成了大半。
季子文当即绽出一个笑,眼里盛着星星。
那天晚上,乔卿让司机送她回新郡的家。
出乎她意料,周予淮也跟着上了车。他许久没有去过她那里了,他大多数时候都在出差。
二人进门后,乔卿踢开脚底的高跟鞋,光着脚往楼梯上走,周予淮跟在她身后。
她才走了两阶,滚烫的手掌滑进她裙摆的开衩,一把扯破她的丝袜,随后毛躁地把她摁在楼梯上,不由分说地进入。
他们已经三四个月没有过这事了。因为精神类药物的缘故,乔卿一直很难提得起兴致。而在今晚之前,周予淮都是顺她的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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