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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小十年车,头一次发生车祸,病床上的关妍觉得自己像个废物,为什么总也走不出一座小小的苍莱县城。难得一见的晴朗天气也好像根本没有存在过,窗外的天又变回了灰棕色,风雪欲来。
望着望着就笑了,关妍收回目光转投去旁边的林向昀。
他正低头削苹果,刀法不错,薄薄的果皮没断没掉,一直紧贴着果肉。
交警赶到事故现场,发现了陷入昏迷的关妍,也找到了她幸存的手机。送医途中,交警从通话记录里找到最近通话的本地手机号,直接打了过去。好巧不巧,是林向昀。
关妍醒来后第一个见的人,是他;跑前跑后办理住院手续的人,是他;配合交警处理事故后续的人,是他;送水送水果,在病房里陪她的人,也是他。
“别削了,我不想吃。”头晕恶心,关妍对食物提不起一点兴趣,她只关心一件事,“我手机好像坏了打不出去电话,你手机借我用用。”
林向昀没过问,递出手机,继续削苹果。
关妍侧过身,从自己手机里调出阮东升的号码,拨通后沉声质问:“是你告诉阮芳菲,我和陆修明有个儿子?”
那端语焉不详半天,听关妍催他快说,才承认,“我姐嫁给我姐夫一直没孩子,我想着,如果说你有个儿子——”
“你他妈是清朝人吗?!”关妍一个字也听不下去,“觉得陆家有后,我就能‘母凭子贵’?!阮芳菲就会心软放过我?!你不要来了,我不想见你!”
“可我已经跑一半了。”
突然一阵眩晕,关妍扶着额头说:“我现在没力气骂你。你好好做你的公子哥,我的事你少掺和。不要来贵州,不要再打电话烦我,你现在只有一件事要做,去跟你姐解释清楚!”
“关妍,现在当务之急是带你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滚蛋!”气到险些摔手机,关妍余怒未消,凶狠瞪向林向昀,“你也走,我想一个人待着。”
“你好好休息。”林向昀眉低眼顺,似乎已经做好了被她轰走的准备,单手揣兜起身离开病房。
床头柜上摆着没削完的苹果,等人走了,关妍这才看见水果刀上沾有未擦净的血迹。
她不由喊出声:“林向昀,你回来!”
挥之即去招之则来,林向昀重新站回关妍面前。
她盯着他揣在衣兜里的左手,“伸出来我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他不愿意。
关妍加重语气重复两遍,他依然不肯,她懒得再废话直接上手,扯着衣袖拽出他的左手,和她想的一样,因为她的电话,他分神割伤了自己。食指潦草裹了张纸巾,洇出鲜红的血。
她问他:“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在广州的生活?”
手仍被她拉着,微麻的触感。不自觉又想起那个紧急夜晚发生的紧急的吻,林向昀晃了几秒钟的神,如实点点头。
嘁了一声收回手,关妍摆弄起自己的手机,幽幽道:“知道有什么用,你又不能帮我任何忙。”
她说的没错,林向昀感到无力,“所以我即便想知道,也不会开口问你。”
键盘滑进滑出几次,手机彻底黑屏,关妍抠着电池没看他,“但你至少不像阮东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阮东升是谁?”
“一个废物。”
脑震荡引发的头疼迟迟不消,关妍睡梦中被痛醒,天已全黑。
林向昀再次出现,端着个四四方方的老式铝制饭盒。关妍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如此陈旧的物件,打开一看,两道简单清淡的家常菜,不难猜出是特意为她做的。
她尝了一口,“你嫂子手艺不错。”
知道她聪敏,林向昀轻轻“嗯”了声,低头继续回消息。
学期结束,老师们照例相约聚餐,他借口推辞,冯硕发信息问,是不是佳人有约。佳人是有,林向昀发了一句,我是不请自来。冯硕回说,要的就是脸皮厚。
林向昀看乐了,只听关妍问:“你骗她说谁住院了。”
他抬起视线,一本正经答:
关妍愣了半秒欣然接受,莞尔道:“吃人嘴短,这个便宜我让你占了。”
“我说的是朋友。”林向昀有分寸,不会占她便宜,而且说女朋友等于给他自己挖坑。
关妍咬着筷子轻嗤,“朋友是个好词,可惜我不需要。”
“没有人不需要朋友。”林向昀不想就这个话题和她发生争执,主动转移话题,“车子我找余大元检查过了,在苍莱修至少要一个月,拉去贵阳修会快些,也要十天左右。”
关妍不做思考,“车我不要了,如果他要,免费送。”见林向昀张口,她以为要问怎么回广州,紧接着便道,“我坐客车去贵阳,然后飞回广州。”
苍莱没有直达广州的火车,去贵阳转乘飞机最便捷。清楚她的选择,林向昀不会问,开口想说的,其实是一个人。
下午他抽空回了趟学校,查阅往届学生资料。关妍班里只有一个姓田的男生,田家俊。学生去向一栏写的是,因个人原因大三退学。
怎么问都会突兀,等关妍吃完饭,林向昀收拾完餐余,决定直接开口:“你当年交的男朋友是田家俊吗?”
话音未落,曹征怒气汹汹冲进来,嗓门震天:“关妍,你非跟老子作对是不是?!”
瞧阵仗想要动粗,林向昀忙上前阻拦,“哥你小声点,这里是医院,她现在是病人。”
“你看哈,她好生生嘞哪点像病人!我看她像唯恐天下不乱嘞小人!只有你把她当成个宝!”曹征暴脾气上来一把推开林向昀,要吃人一样逼近关妍,“实名举报我滥用职权查你个人信息,说,你是不是怕我拆穿你的真面目,所以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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