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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害怕了,她已经感受到凌老太用脚踹,用拳头擂,挖眼珠的厉害,没想到凌老太要动真格的要治她于死地,没想到赵书记平日斯文一脉、褒善贬恶、竟与凌老太合起伙对她下死手,并且对她的嫌恶也到了致她于死地的程度。极大的恐惧使她紧闭双眼蜷曲身体抱紧脑袋,不让凌老太把眼珠子抠出来成了她仅有的反抗。
凌老太见她眯紧,紧握拳头往她的眼颧骨锤,声嘶力竭道:“你给我睁开来,睁—出—来。”
此时正是傍晚,埠村人都归家,整个道上清冷,只毛毛发着寒颤哭喊着,又见母亲被打,已精神恍惚,恍惚间她看见一个人影飘来。原来是裹着小脚的赵姥姥像神一样出现了,她愤怒的用拐杖敲打地面,颤巍巍说道:“非要闹出人命,一定要治死她!”这才停止了这场灾祸。
凌老太停下来拿眼找赵本逵,才知他早已不见了,凌老太心里发慌往家赶,她担心赵本逵受打离走了。自赵本逵抱养来,她每每小心翼翼,唯恐受人贬议。
一席人往家里走去,夕阳呈红紫色了,火烧夕阳照映池塘,火红一片,如一池火塘。
5
赵荣芝送了客,正和本华、本红在屋前收谷子,只听凌老太一边骂一边爬上坡,后面云秀弓腰拄着扁担一瘸一拐,见她脸上眼窝里的青伤,已知毕是挨了一顿毒打。
凌老太走到槽门口,一见荣芝便破口大骂道:“早就说了她不是个好货!孩子喊她娘,她是当娘的样么,今天让我亲眼捉到她的毒手,在田里拎着赵本逵,如拎一只狗,打得人家遍地哀声叫,要不是我去了,还不晓得打成怎样痴呆,留着她总是害人!”
“她就是愚痴,全怪她!”赵书记也喊道
“讲话凭良心,做人凭心地,以大恶细,这么讲大话不怕遭天谴。”云秀扶着扁担说话,身体难已直立,浑身精疲力尽,又受了剥肤之痛,他们力敌千均,把她压入尘埃里。
凌老太见荣芝不动,大喊道:“赵本逵都跑了还不整治她,不治她天地难容。”一时屋里屋外都在咒骂着云秀。
荣芝听见赵本逵离走,忽然变得恼火起来,心里莫名有几分怯色,他有和凌老太一样畏惧的东西,唯恐受人贬议,顿时也觉得云秀可恨,眼里闪着可怕的光。
正发作向云秀走去时,毛毛拦在他面前,只见她浑身湿淋体若筛糠,结结巴巴呐喊道:“哥哥-把-我-踢-进-池塘-里……”当下众人七言八语,争吵不已,没人听她说话,也没人看她一眼,没人知道她被踢进池塘里差点死掉的事,她心里透明,自己如是浸了一只狗,谁管死活!如今换是一副死尸,才能给母亲换来一句公道话,此时毛毛巴不得自己死了呢!
她看见父亲从她身边走过去,如同发怒的猛兽,加上凌老太趁势加油点火,使他暴烈,使他发癫,使他立即冲出去抓起母亲的头发狠狠的撂倒在地。
就在父亲的拳头下,她看见凌老太微张着嘴巴,扬起那蠢蠢欲动的拳头,父亲挥一拳她也跟着挥一拳。毛毛看见母亲又受打,那揪心般疼痛引向全身,她趔趔趄趄向母亲走去,对着父亲哭喊:“是哥哥把我踢进……池塘里……”
姐姐们一个个死眉瞪眼,她一遍遍喊,恐惧像身上的寒冷包围她的灵魂,继而全身如冰块一样,她全身颤抖倒下去,向母亲身边爬去。
云秀见毛毛爬来,赶忙将她抱紧,仰面朝天,向天明鉴,哭道:“不要怕,天晓得!上天会记住他们的德行,他们恶毒的嘴脸。”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忽有人在坡底下喊:“赵本逵在对面的陈倒塘水库。”
一听是陈倒塘水库,凌老太头顶犹如响了一个焦雷,呼天喊地道:“该死万年啊……找不回孩子,我就同他一起去死!”说着用怒光扫了屋里的孩子们,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简直是要吃人。
荣芝这才缓过神,知道又是赵本逵闹出来的事,因此发狠地骂道:“他今天要是没死,我就给他弄死。”随即匆匆往对面的水库赶去,凌老太紧跟其后。
陈倒塘水库,位于埠村最高岭处,大得望不到边,深不见底,几乎每年夏天都死过人,老人们常说里面有河童,水浸鬼专在水底下扯人腿。水库四周是林木,少有的几户人家都孤苦令仃,他们的后辈都死在这水库里,每到夏天岸边上总有一堆堆火烧的黑物、纸钱。
而通往那条道上有棵上百年的老树,长得千奇百怪,高处升到天上,树底下有无底洞,老人说这颗树有妖气,会收人,倘若有人路过被它施了法术,收住灵魂,此人必抱病不起。
凌老太和荣芝正阴着腿跑来,凌老太不敢看妖树,怕惊醒它,又怕吓伤自己,冷汗顺着脊背流,她不停口内念佛:“上有玉皇缴顶盖、下有傩神结弟兄、左边又有孙行者、右边又有观世音、四个将军当前走;紫薇大帝获吾身,邪魔天鬼化灭虫,人来有路,鬼到去踪!还请列位菩萨保佑我家赵本逵平平安安……。”
“不要在这里念,菩萨不会保佑无用物。”荣芝反感骂道,索性跑得更快些,离她远点。
荣芝站在坝上,一眼看到转角坝边上,一群孩子黑黑脑袋在水里上下涌动,走近些看,水面上漂着一个黑色汽车内胎,他心一沉定,断定赵本逵就在这里,突一个脑袋从黑色圈里冒出来,就是赵本逵。
荣芝不作声,捡起石头扔过去,赵本逵正玩得趣,忽被数个小石子击在身上,又听见坝上凌老太惊天动地喊他,回音荡漾,赵本逵这才看见岸上的父亲,惊慌失措,举起双手要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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