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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芝对他喊:“你上来试试,上来我就打死你。”
眼见本逵正游着岸边来,荣芝又一石子打过去,正中他肩甲骨,发出清脆的声响。接着手持一条长棍打在水面,击起一丈高,吓得旁边的孩子都游上岸赤着身跑了。
赵本逵知道要挨打,射一双沕子就游到了水中央,伸出水面后又向对岸游去。荣芝手持木棍绕着岸边跑起来。这边凌老太见一个孩子便拉着问赵本逵在哪里,众人齐齐都指着水中央处,又看见荣芝跑着追,凌老太哭嚎似的喊道:“短命鬼,你今天是要害死他。”
荣芝见凌老太绕另一面追本逵,内心转了大计,转身回了家。
只见荣芝回到家一直躲在槽门护墙后面窥伺着,手持绳索时不时朝花墙洞望一眼。等了半久,赵本逵这才战战兢兢爬上坡来,正攀着墙往里探,只当他头颅一现,荣芝立即将绳索套住了他的头颅,然后像牵羊一样的牵着他走,嘴里发出羊叫‘咩’声。将他绑在庭院那巨大而高得伸天的大樟木树上,树干倾斜而上,他浑身上下绳捆索绑斜欹树干里,像是‘巨大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横竖都是死了。
起先赵本逵像被钉住身体的蚂蚁,只有四肢和头颅还在不停的挣踹,但他看见父亲手持镰刀飞镖过来时,身体立即就僵直了,那亮铮铮的刀尖掠过他的眼睛射在斑驳的树干上数秒,又落在他的脚边,只见他浑身筛糠似的乱抖一阵,接着裤腿里湿沾一片,他竟无知觉。
极度的恐惧使他嘴里发出的呼喊凌老太的声音也变了,从原先的“婆”变成“婆咩、婆咩。”
他喊叫的时候,荣芝大步流星迈向他,连脚步声也恐怖,骂道:“家里每个人都因你一个人遭殃,一只死老鼠坏了一锅粥,你倒好,直接跑去水里滚,滚出个什么好歹来,将来又挂在别人头上。这些年家里好吃好喝伺候着,何时亏待过你,不知好歹的东西,短板子、少阎王……”荣芝越说越恼火,想着凌老太平日护他使他猖狂的脸,又想着云秀还躺在床上受着棍棒之苦,手里的竹条也跟着左右漂移,抽打在他僵直的身体上。
赵本逵呼天唤地叫痛,凌老太这才趔趄赶来,荣芝一看凌老太来了,更是如火上浇油一般,那竹条越发下去又快又狠,打得他鬼叫连连!
凌老太冲过去直接扑在赵本逵身上,双手紧怀着他大喊:“不能这么打孩子啊,他可是别人家的孩子。天老爷在看着呀,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呀。”
自从赵本逵被领养到赵家,整个赵家族甚至整个埠村对这个事实保持着秘密一般,竟没有一个人在赵本逵面前透露风声。而今天凌老太自己将这秘密公布于众,四面八方都发出惊呼声,赵本逵虽然第一次听见这话,但他像早就知道的样子,脸上仍是冷清的。
除了毛毛其他孩子们也早就知道,毛毛像是得到一个惊人的秘密似的,对自己的身世也不禁怀疑起来。
忽然凌老太对荣芝大骂道:“你就这么眼里没他,看他不起,这么折磨他,磨得孩子在你面前没有一星半点骨气?。你这么肏骂他,往死里打他,你有什么好处!打得人狼嚎鬼叫,他死了,你们一个个都得死!”说着眼睛不断扫射着在旁的孩子。
赵荣芝这口恶气还没出就被凌老太制止了,这焦躁挠他心,扯他筋骨,心里千百次想着怎么对付赵本逵,手里的鞭子还在不停的颤抖,他瞪着充血的眼睛还在喊,咬着牙望着赵本逵,仿佛因为没打够更恼恨似的,此时想继续也是不可能了。
凌老太鬼哭狼嚎的呼喊,就在同一时间里,院子里聚集了好多邻居,围随的人都睁大眼珠看着,像监官裁判……他们叹息着、窃窃私语、争论着、此呼彼应。
忽一人提高嗓门大声疾呼道:“不是我说句造孽的话,换作是我,生十个也不带走一个,简直作孽!”
荣芝转身看去,正是赵本逵的亲姑姑罗少珍,只听她鼻子里一嗤,半响又说道:“简直作孽!”荣芝拿眼瞟她,知道是说给他听,他攥紧拳头,但在四邻八舍面前他克制了怒火,加上凌老太唬天跳地的喊只能作罢。
天已墨黑,荣芝阴沉着脸歇了气,这时凌老太猝然转身,把赵本逵从树上松了邦,拉着他的手咆哮道:“走,我们一起去死!”
赵本逵一听是去死,僵着身体挣脱凌老太的手,直接瘫倒在地赖着不走,凌老太拖着他喊:“这个家里容不下你,不死也得死啊!今天我们就死给他看!”说着神号鬼哭,拾头打滚,翻天作地闹起来。
“凌主任,你担心身体啊,家里的小事不要作大劲,伤了身体就不好了。”众人围随过来劝凌老太,可她不肯作罢,聚集的民众有神奇的力量,像上天神明的眼光。
凌老太信奉着神一样对待民众雪亮的双眼,她死不可怕,可怕被人指点,她要以死证明自己这颗好心。接着双膝跪地、双手扶地、抬头望天、即发誓愿,抱着本逵两个人跪在地面上痛哭,声声哀鸣,那惨怛的样子让周围所有人感染得纷纷落泪。
当云秀颠颠撞撞的身影在凌老太面前闪现时,她扑上去,在她身上疾风暴雨般的抡过,嘴里喊:“都是你害的,绝代种,害人精。”说着便身上大汗淋漓,两腿瞪直,口吐白沫,闭死过去。
众人将她扶往,抬至屋内,掐人中,醒来后仍疯言疯语,半人半鬼。荣芝心里受怕,想着妖树,定是撞上了‘煞犯’,在埠村,很多人都信佛,崇敬鬼神、轻重病痛、凡事不顺、认为都是邪煞鬼魅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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