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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蓉微摸了摸钟嬷嬷的手?和脸,还是躺着的,她?往里侧挪了一点,拍拍另一半床:“嬷嬷陪陪我吧。”
钟嬷嬷摇头拒绝了:“老身受了风寒,不能过了病气给你,乖啊,听话。”
傅蓉微三番两次劝不成,钟嬷嬷半夜醒了,放心不下,挣扎着来看了她?一眼,便又赶忙出去了。傅蓉微眼里的酸涩终于忍不住,泪一滴一滴的砸在了枕上。
次日午后,阳光尚可?,钟嬷嬷的病稍微有了起色,在窗外?亲自煎药,院外?传来了敲门?声?。
钟嬷嬷蹒跚着开门?,见外?面站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看上去很面生,不禁问道:“你是?”
傅蓉微在屋里睁开了眼睛。
那女孩道:“奴奉命来给三姑娘换药。”
钟嬷嬷一愣:“你是?”
女孩笑了笑,声?音文?文?静静:“奴是先收了诊金的,嬷嬷快让我进屋吧,外?面站久了恐惹人耳目。”
钟嬷嬷急忙把人让了进来:“是少将军的安排吧,有劳您,有劳了。”
那女孩一进门?,傅蓉微一见她?的行走姿态,便知此人身法?非同一般,可?能是姜煦的家将。
女孩停在她?身边,道:“医婆实?在不好找,更没法?偷偷送进来,我是姜夫人的随侍,略通岐黄,让我给你看看。”
说罢,女孩掀开了傅蓉微身上的薄被?,再揭掉那层单薄的中衣,傅蓉微背上淤肿遍布,青紫可?怖,一道道檩子甚至隐隐渗出血痧。
女孩取了药膏,涂在伤处,冰凉沁骨,是千金难买的良药。
傅蓉微:“替我向你家少将军转告谢意。”
女孩道:“少将军猜到三姑娘会客气,请我转告您举手?之劳,千万别挂在心上。”
她?动作轻柔地给傅蓉微盖好被?子,像来时那样悄悄地离去。
瓷白的药罐留在了傅蓉微的枕边。
养了几日,傅蓉微终于能如常下床走动,钟嬷嬷的伤寒却?一直不见好,幸亏姜煦赠的药足够,现在换成了傅蓉微在院子里拿着小蒲扇煎药。
她?一边煎药,一边出神?,并不打算与钟嬷嬷商议出家的事。
钟嬷嬷是个固执的老人,在她?眼里,女子出家才是一生的绝路。
可?这事又实?在瞒不住,她?若真出家道静檀庵,钟嬷嬷怎么办呢?
钟嬷嬷的卖身契在侯府,在张氏的手?里,傅蓉微说了是不算的。
傅蓉微眼里有了算计,端着药进了钟嬷嬷房间,挤出一个笑,在钟嬷嬷耳边耳语了几句。
钟嬷嬷惊疑不定地望着她?。
傅蓉微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放心,嬷嬷信我,听我安排就好。”
张氏神?清气爽了几天之后,忽然想?起家里还有傅蓉微这么号人,于是派陈嬷嬷去云兰苑瞧瞧,还活着不?
陈嬷嬷许久没往这边来了,云兰苑那条路上的杂草都没过脚背了。
云兰苑的门?半掩着,也不上锁,陈嬷嬷先从门?缝里偷瞧了几眼,见院里静悄悄,一个人也没有,便小心翼翼伸手?推开了门?。
正当午时,日头当空,陈嬷嬷却?莫名觉得院子里阴森森的,许是久不打理的缘故。
陈嬷嬷心中叹息,真是命贱啊,富贵到了眼前都握不住。
陈嬷嬷开口问了句:“有人在吗?钟姐姐?”
窗内里忽然传来了阵阵咳嗽。
傅蓉微将窗户推开一线,用帕子捂住嘴:“咳咳,是陈嬷嬷啊……”
陈嬷嬷一见傅蓉微的模样,心中骇然:“三姑娘怎憔悴成这般模样,病了?”
傅蓉微弯着身子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咳,拿下手?帕一瞧,竟沾了一滩血迹。
陈嬷嬷怔怔地望着她?,渐渐脸上显出了不可?置信,她?抚着院墙退后几步,停在了大门?口,问道:“姑娘这是咳了几天?”
傅蓉微有气无力:“半月余吧,怎么养也不好,还过到了钟嬷嬷身上……咳咳,陈嬷嬷您还是离我远些罢。”
陈嬷嬷面色更惊恐了:“你这病还能过给旁人。”
傅蓉微只点头不语。
陈嬷嬷吓得掉头就跑,门?也忘了关?。
——“痨病!”
张氏一拍桌子,啐了句:“真晦气啊。”她?捏着帕子在屋里走来走去,吩咐道:“叫人去盯着云兰苑,别让那两个痨鬼出来走动,园子各处都拿艾草熏一熏,痨病是治不好的,等我回了侯爷再做决定。”
陈嬷嬷问了句:“夫人,可?要?寻医问药?”
张氏瞪了她?一眼。
陈嬷嬷心里发凉,给了自己一耳光:“多嘴,多嘴!”
张氏的心也是狠到了极致。
磋磨姨娘倒也罢了,毕竟是下人奴婢,伺候主母应该的,可?傅蓉微即便是庶出,那也是府中正经姑娘,张氏把持后院,索性面子里子都不要?了,竟要?活活耗死傅蓉微。
陈嬷嬷心念急转,当即与张氏一条心,摒弃了最后一点怜悯,压低声?音道:“既然夫人意已决,侯爷那也不必去说,权不知此事,她?自生自灭,与夫人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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