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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龙纹琉璃瓦斜斜切进金殿,丹墀下三十六盏青铜鹤灯还未熄灭,暖黄的光晕裹着朝臣的乌纱帽,在汉白玉地面投下参差的影子。
林风攥着檀木匣的铜锁,指节因用力泛白。
匣内账本边角硌着掌心,像块烧红的炭——这是他在密室里跪了整夜翻出来的,每一页都沾着王雄党羽的血。
丹墀下忽然响起玉圭相碰的脆响,他抬眼便撞进左班首位张阁老的冷嗤里。
那老匹夫抚着银须,朝身侧的陈侍郎使了个眼色,两人袖中暗纹在晨光里一闪——正是柳如烟密报里提到的玄鸦暗号。
"林大人今日倒积极。"张阁老的声音像老榆木擦过青石板,"这檀木匣里装的,莫不是又要参谁的折子?"
金阶上的皇帝正摩挲着茶盏,闻言抬了抬眼皮。
林风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指腹轻轻蹭过匣盖铜纹——与玉玺同模的纹路还带着体温,那是昨夜他对着烛火反复确认的。"启禀陛下,臣今日呈的不是折子。"他将檀木匣举过头顶,守殿太监接过时,匣底与玉案相碰发出"咚"的闷响,"是王雄余党与西市米行、东巷酒肆的银钱往来,是玄鸦暗桩在城南破庙藏的五十车火药,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张阁老骤变的脸色,"是去年秋粮赈灾款,如何从户部转到了陈侍郎老家的钱庄。"
丹墀下响起抽气声。
陈侍郎的茶盏"当啷"坠地,瓷片溅到张阁老的朝靴上。
老阁老的胡须抖成一团,猛地拍响玉案:"信口雌黄!
林大人不过新贵,怎知这些?
莫不是为揽权故意构陷!"
"张阁老问得好。"林风从袖中抽出半卷帛书,展开时带起一阵风,"这是柳如烟昨夜截的飞鸽传书,玄鸦暗使写与王雄旧部的,说张相旧识最善做局,赈灾款的缺口,还需老大人周全。"他指尖点过帛书上的朱砂印,"这印,是张阁老家祠堂的私印——臣前日去张家村,见那祠堂的门环,与印纹分毫不差。"
张阁老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踉跄着扶住案几。
陈侍郎突然跳起来,袖子扫翻了案上的果盘:"姓张的!
你去年说赈灾款是去填盐税窟窿,原来...原来你私吞了!"
"住口!"张阁老抬手要打,却被陈侍郎一把攥住手腕。
金殿里乱作一团,有官员去拉架,有官员忙着擦朝服上的蜜枣汁,连皇帝都放下茶盏,屈指敲了敲御案:"都成何体统!"
林风退后半步,看着张陈二人互相撕扯着衣领,喉间泛起一丝苦涩——这出戏他在帐中推演过七遍,柳如烟的密报、楚瑶联络的羽林卫、苏婉儿昨夜的暗桩,每一环都像齿轮般咬合。
他摸了摸腰间残玉,那是楚瑶补的,金箔在晨光里泛着暖光,像先皇后当年递给他的那碗热粥。
"陛下。"他提高声音,混乱的金殿霎时静了下来。
林风将帛书、账本、密报一一摊开在玉案上,"这些证据,臣已让羽林卫吴将军核过三遍。
王雄余党勾结玄鸦,贪墨赈灾款,私藏军火,哪一条都是死罪。"他看向皇帝,目光灼灼,"臣不想揽权,只想替陛下清一清这朝堂的浊气。"
皇帝盯着案上的账本,指节在龙纹扶手上敲出轻响。
左班末尾的李中丞突然出列,朝林风一揖:"林大人查案用心,李某佩服。"他转向皇帝,"臣愿领旨彻查,定还陛下一个朗朗乾坤。"
林风眼角微跳——李中丞是中立派里最硬的骨头,昨日还在质疑他越权。
看来张陈互咬的戏码,到底震住了些人。
他正要说话,袖中忽然一热——是信鸽脚环的铜片蹭着皮肤。
他借整理朝服的动作摸出纸条,展开的瞬间,后颈汗毛倒竖。
"启禀陛下,臣还有要事回禀。"林风将纸条递给传旨太监,"苏将军昨夜潜入玄鸦据点,查获密信——敌国要在三日后月圆夜,从北境狼牙关偷袭。"
金殿里霎时死寂。
皇帝"啪"地拍响御案,茶盏里的水溅湿了龙袍:"狼牙关守将是朕亲点的!"
"守将周平,正是张阁老的门生。"林风看了眼瘫坐在地的张阁老,"玄鸦密信里说,周将军已备好酒肉,只等我军入城。"
皇帝的脸沉得能滴出水来,挥了挥手:"林卿,你去办。"
林风跪下行礼,起身时袖中纸条还带着苏婉儿的体温。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三日后月圆,狼牙关离京七百里,调兵、布防、安抚边民...每一步都要分秒必争。
"传苏将军速回。"他低声对身边小太监说,又想起什么,补了句,"再请柳姑娘、吴将军去御书房。"
殿外的风卷着槐花香扑进来,林风望着金殿外的日晷,影子正缓缓爬向"巳"时。
三日后的月亮,该是圆的。
他摸了摸腰间的残玉,那温度顺着血脉漫开,像一
;团火,烧得人心里发烫。
御书房的鎏金烛台噼啪爆了个灯花,将苏婉儿手中的狼牙关地图照得忽明忽暗。
林风站在书案前,指节抵着下颌——自金殿退朝至今不过两个时辰,他已换过三次朝服,后背的冷汗浸透了中衣,在月白暗纹上洇出深色的蝴蝶。
"三日后月圆,狼牙关月出时分潮水最低,敌骑能涉过浅滩。"苏婉儿的指尖划过地图上蜿蜒的河流,甲胄上的银鳞随着动作轻响,"周平那老匹夫把守军调去东哨,西滩只剩三百老弱。"她抬眼时眉峰微挑,"我已让暗桩给守兵送了十车烈酒,他们今夜必定烂醉——明晨换防时,我带玄甲卫假扮运粮队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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