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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痴心孤寒同玉碎,望尘独笑半江涛
天青的身体自那一夜北风紧之后变得更差,而夙玉的精神似乎在生完孩子之后被磨蚀得所剩无几。唯有那小天河,父母在炭火常年不熄的屋子里仍是手足冰凉,他却兀自在襁褓里发汗。
两人谁都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只能共同摸索,天青偶尔会下山顺几本育儿经上来研读,到最后除了不能喂奶以外,其他事一概全包了。
这孩子也真称得上奇迹,居然日益壮大十分元气。
夙玉的情况却甚不乐观,起先她一天到晚几乎孩子不离手,晚上天河只要一哭二闹她马上就会醒,然后跟着天青一起哄孩子,一晚上睡不到几个时辰。天青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但夙玉坚持让他多休息,她知晓天青的健康大不如前,看到天青吐血,她也忧心如焚,往往跟着咯血也是常事。
最后天青缴械投降了,他笑道,我们不要再比谁吐的血多了……
渐渐地,夙玉再也抱不动天河了,她的手臂透明得能清楚地看见蓝色的血管,脸颊也深深消瘦了下去。
她一病不起,药石难医。
意识倒是清醒,精神也还算好,只是不肯休息,反而为小天河缝制从一岁到三岁的衣服,以我的专业眼光看来,能把兽皮缝得这么齐整妥帖,也算不易;天青威逼利诱勒令哄骗诸般手段一一试过,夙玉只是不理。
一日,在微熹的晨光中醒来的夙玉,习惯性地伸手去拿床边的针线。
天青跟着醒了,无奈地给这不服管的孩子披上外衣。
他自己起床去拾柴,等回屋之后,发现夙玉手里什么也没有,正望着窗外一片白茫茫发呆。
天青欣喜地放下柴,问,你终于想通啦?
夙玉半晌没有答话。
天青凑过去,问,怎么了?外面有什么这么好看?
夙玉慢慢回头,淡淡带点凄然的笑,这针好重。
天青霎时愣住。再也难掩脸上震惊痛苦的神色。
夙玉不得不放下倾注心血的针线活。她余下的全副精神气血,都被那双眼睛吸收了,只要她醒着,剪水双瞳总是温柔而悲哀地望着与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
夙玉的手再也拿不起任何东西,天青说没关系以后就由为夫伺候你。他每天都爱怜无限满脸甜蜜地为妻子梳头,并且乐在其中,不仅誓将那头长发梳到光滑如水的境界,梳完了有时还要蹭一蹭嗅一嗅,快乐地从背后抱住夙玉,嘻嘻笑道,老婆,你好香~
夙玉开始忘事,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昨天午饭吃了什么。天青说这样很好,我可以每天做一样的东西,而你每天都会觉得新鲜。
后来夙玉变得认不出天青是谁,天青却执着地拉着她的手,一遍遍告诉她:我是你丈夫,这是天河,我们的儿子。
再后来夙玉连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了,天青却再不说什么,只是折下片树叶放在唇边,哼出一段隐约熟悉的旋律。
夙玉每每听到这段曲调就会安静下来,若有所思。
后来我想起来,这就是那首“杳杳灵凤”什么的歌。
天青吹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夙玉问他,你怎么会这支曲子?
天青微微一笑,说,别忘了我云天青是什么人,琴棋书画吹拉弹唱诗词歌赋是样~样~精~通!
我默默汗颜,吹拉弹唱诗词歌赋就勉强同意好了,请问这个琴棋书画什么时候体现过……?
夙玉轻声念:云……天……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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