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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将军,你可知合肥改名,意味着什么?”
夏夏吐了吐舌头,想插科打诨,被莲花师姐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莲花今日没穿素衣,反着了件极淡的月白纱衫,腰间束一条墨绿宫绦,整个人像一柄收入锦匣的剑,温润里透出锋利,手里提着自己的天罡眼,壶嘴冒着热气,是刚煮好的莲子羹。
壶柄烫手,她却像感觉不到,只抬眼望向白袍小将
白袍小将被士燮一问,胸口像被重锤敲了一下,下意识去看阿雅,小姑娘正鼓着腮帮子,努力把荔枝膏咽下去,眼角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泪,
忽然想起昨夜船板上那朵被指甲划出的莲花,莲花底下三个小点——泪,或者血。
“合肥改名,”他低声答,“意味着我甘白,再不是曾经的白袍小将,而是张辽的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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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顿了顿,声音涩,“难道你们认为我现在是一个叛徒。”、
士燮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他转身,青衫下摆扫过码头青苔,留下一行潮湿脚印:“进屋说话。莲花,把你的莲子羹端来——多放一粒苦芯。”
莲花轻应一声,经过白袍小将时,指尖在他腕上一拂:“苦芯去不掉,你别再吐。”
白袍小将喉头紧,忽然明白,士燮要的不是解释,而是选择:交州可以收一个“甘白”,但收不收一个“阿雅”,收不收她背后的悲惨的身世和掌心的碎玉,
现在的阿雅似乎也懂了,挣开白袍小将的手,自己往前走,脚踝的疤在晨光里泛着粉,像一条新生的肉芽,走得并不快,却一步没停,
璐璐从望楼上下来,灯已熄,走到士燮身侧,两人并肩,都没回头,却像有一根无形的线,把甘白、阿雅、莲花、夏夏,甚至远处石狮子上的破天,一并牵进那间低矮的议事厅。
厅里没点灯,只有一扇北窗透进灰白天光。
士燮的背影嵌在光里,像一截被潮水反复冲刷的碑,抬手,葫芦口朝下,一滴酒落在青砖地上,溅成一个极小的圆。
“白袍将军,”声音低而稳,“交州不缺一把剑,缺的是拿剑的人。你改名,是把剑柄递给别人——接下来,别人怎么握,怎么挥,你可想过?”
白袍小将没答。他低头,看见阿雅站在他影子里,脚尖并得死紧,蚌壳里藏着她的命,也藏着他的。
莲花把莲子羹放在案上,铜壶与青砖相碰,“叮”一声轻响。苦芯浮在汤面,
士燮终于转身,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阿雅脸上。他忽然问:“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阿雅一颤,连忙回答:“我叫阿雅。”
“阿雅,”士燮慢慢重复,像在咀嚼一枚极苦的莲子,“雅者,正也。可乱世里,正字最难写。”
他抬手,指尖蘸了蘸葫芦口的残酒,在案上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雅”,最后一捺拖得很长,
“写不好,就得重写。”他轻声道,“重写,要付出代价。”
甘白上前一步,挡在阿雅身前,背脊挺得笔直,枪头却对着自己:“代价我来付。”
莲花垂眼,舀起一勺莲子羹,吹了吹,递到阿雅唇边:“先尝一口,再谈代价。”
阿雅张嘴,舌尖碰到苦芯,整张脸皱成一团。
夏夏在旁“噗嗤”笑出声,破天蹲在窗台上,小虎牙在灰光里一闪。士燮没笑,他望着阿雅皱起的眉,仿佛看见多年前,另一个在盐仓里偷酒喝的小丫头——那丫头后来成了莲花,再后来,成了交州最锋利也最温柔的一把刀。
白袍小将忽然伸手,接过莲花手里的铜壶,仰头灌了一大口。苦得他眼眶红,却硬生生咽下去:“士燮先生,我甘白今日把命押在交州,押在阿雅——您收,还是不收?”
这话一出,厅里一时静极,只有窗外一声极远的鸟鸣,
士燮抬眼,目光穿过甘白,落在阿雅腕上那根红绳。绳结歪歪斜斜,却一个线头都没露,随即轻轻叹了口气:
“收。”
“但记住,”声音又低下去,像潮水退到最远的地方,“从今日起,你们两个,一个改名,一个改命——改得不好,交州的水,也会咸。”
莲花把铜壶放回案上,壶底与青砖相碰,又是一声“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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