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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庭道:“不见了,送他份礼吧。”“殿下是指?”“今早西陵快马加急来的讣报,本王那四皇弟,上个月身染疫病,已于八日前殒身,他们表兄弟一场,自然也该让他知道这个消息。”柳司马揖礼拜道:“殿下仁慈,殿下英明。”好似是忽然想到什么,李庭皱眉又吩咐道:“刑部大牢那边也看好了,凭本王对谢字卿的了解,他看中这个宋疏遥,就会为她铤而走险,本王不见他,他兴许会另谋别路,将她悄悄放走也未可知。”“殿下放心,属下再让咱们的人看得紧些,若是牢中生变,便将那宋疏遥和谢字卿就地正法!”谢字卿不得召见,临走时还被告知礼王已于八日前在西陵殒命,当即天旋地转。柳司马赶紧将他扶住,痛心疾首道:“谢尚书可要保重身子,明日东洲客行刑,还得大人您监斩呢。”谢字卿揖礼,几乎泣不成声。送走谢字卿,柳司马向李庭回禀:“谢大人听闻礼王死讯哭了一场,倒是没说什么。”李庭一声冷笑,没应声,他此刻已经无暇顾及谢字卿如何。李岳川病入膏肓,李朔身死西陵,他等待了这么久,也该是时候了。昭明殿内,佛香袭人,烟雾缭绕,偌大的宫殿里,只有此起彼伏的诵经声,空灵缥缈。极其喧闹,又极其寂静。李庭在昭明殿的书案前坐了半日,直至暮色渐浓,天边黑云翻滚,殿内的灯火次第亮了起来。抬眸看了看窗外,天色如同化不开的浓墨,他想在那漆黑里看出点花样,可盯了半晌,只有几片雪花落了下来。下一刻,殿内忽然传来久违的脚步声,来者是负责皇城巡防的禁军首领,范将军,李庭搁下手中的笔,问道:“何事?”范将军抱拳道:“殿下,今日酉时,大理寺门前聚集了一群士子,将天枢大街围得水泄不通,嚷嚷着让大理寺释放人犯东洲客……”说罢,他又补充道:“外人只知东洲客在大理寺狱中,却不知她已移交刑部审问,这才去大理寺要人。”李庭蹙眉:“这是小事,你带人镇压即可,为何来报本王。”范将军颇为犹豫,局促地挤眉弄眼,眼皮一撩,沉声道:“殿下,末将无能,已带人镇压,却不见成效,那些士子都不要命一般,油盐不进,非要见到东洲客才罢休,已跟禁军对峙了两个时辰,还说,还说……”“说什么?”柳司马一直在旁边守着,此时忍不住出声。范将军舞刀弄剑是强项,舞文弄墨却不行,那群文人一人一句文绉绉的话,他现下根本记不得几句,只凭借记忆道:“还说东洲客以笔为刃,剖吏治腐败、陈百姓艰辛,不惧强权,无畏死生,若杀之,便是断天下文人脊梁,封万民百姓喉舌,蒙蔽圣听!”柳司马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道:“大胆!范将军应当将此等乱臣贼子都抓了,以儆效尤!”“可那些士子多是士族中人,还有不少是国子监的学生……”范将军面露难色。“谁带的头?”李庭问道。“应当是国子监薛祭酒之女,薛冷竹。”范将军道。李庭冷声道:“那便将她杀了。”范将军面色一僵,当街杀死朝廷命官之女,这等行径若是日后被人弹劾驳斥,就是他一生难消的污点,他赶紧求助般看向柳司马,柳司马也眉头一凛,劝解道:“殿下,众目睽睽之下诛杀薛冷竹,是否会授人以柄?”灯火忽明忽暗,映照着李庭阴冷的脸,他不言不语,看了柳司马一眼。沉重的压迫感登时让柳司马后背生寒,他赶紧低头,对范将军道:“这个薛冷竹本就跟南平书坊和东洲客脱不开干系,畏罪潜逃的乱臣贼子,今日又带头鼓动文人闹事,罪名属实,杀便杀了。”范将军不敢多言,抱拳道:“是。”李庭想了想,又道:“既然群情激愤,那东洲客也留不得了,与其明日刑场生变,不如今日暗中处置了她。”柳司马点了点头:“属下命人去办。”众人各得命令,退出殿去,殿中的响动终于将李岳川吵醒,朦胧中睁开眼,李庭已然来到他塌边。他伸手给李岳川掖了掖被角,道了声:“父皇,您醒了。”“你怎么在这?”李岳川似乎不悦。近日,李岳川糊涂的时间总比清醒的时间更多,李庭见他目光凝滞,也不卖关子,俯下身去,直抒胸臆轻声道:“父皇,趁您醒着,将儿臣拟好的诏书签了吧。”说罢,柳司马递上一道已经写好的立太子诏书,李庭接过,托举在掌中,说道:“父皇龙体欠安,早该颐养天年,明日是禅音阁落成大典,朝中众臣皆来宫中为父皇祈福,正是父皇让位于儿臣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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